“你當真……下得了手嗎……”眼前的這個男子似乎眼含著熱淚，微微顫抖著嘴唇，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地平和冷靜。
扇翎冷漠地看著這個背靠古牆遍體鱗傷的高挑男子，默默地握緊了手中暗紅色的長劍。突然，隻見她眼底原本若隱若現的暗紅光絲一凝，人便像一矢般向那男子奔而躍去。電光火石之間，便見扇翎單手直持利劍對準了男子，尖利的劍鋒直指男子那深邃的右眼。
距離，隻剩大約5厘米。
男子無力地笑了笑，舔了舔自己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那麼澀那麼澀……就像幾年前那棵血棉在自己嘴中被艱難嚼碎和上自己一口咳血般的苦上眉頭。
“你，不怕？”扇翎依舊冷漠，像在看一隻生來就要被自己狩獵的動物一般沒有情緒波動、沒有惻隱之心。
“我們第一次真正認識彼此，距離，也大約是這般……”男子像沒聽到扇翎的問話，自顧自地說著。
扇翎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我們，不曾相識。”
“何曾不識……”男子眼波裏散發著溫柔的光彩，“隻是，你忘卻了……”
“住嘴！”扇翎將劍緩緩逼近男子，眼底滿是決絕，“不懼者，終死於不懼。”
男子輕笑一聲：“畏懼者，終死於所懼……”
“……你不曾怕這血色與暗夜嗎？”
“畏懼者，終死於所懼。我害怕，卻不畏懼，因為我要做的事，是我的使命……”
扇翎的手輕輕一晃，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就像有誰向平靜的湖麵丟了顆小石子，在她腦中久久不散。
“你既不懼，那我便教你！”扇翎皺了皺眉頭，憑著強大的異能將這不明來曆的聲音從自己的腦海中清理出去。
“若是你強要我這眼，給你便罷了……我曾說過，此生，再不會向你說一個不字，”男子抬起滿是傷口與血跡的雙手，迅疾地握住劍身，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右眼刺去，“你忘了，可，我還記得……”
扇翎隻覺眼前不知被什麼東西蒙上了薄紗，朦朦朧朧的，像煉靈山頂終年不散的濃霧。原本所見灰色的世界，有紅色的液體不斷湧出，霧氣讓扇翎分不清，這到底是男子握劍時雙手割破流出的血，還是從他已廢的右眼中流出的血。
扇翎不可自控地顫抖起來，連那把劍都摔在了地上。抬手一擦臉頰，卻全是水液，她竟在自己抹水的手上看到了紅色……
男子已痛得倒在古牆之下，他半張著僅剩的左眼喘著粗氣。當看到扇翎痛苦地扔下利劍和她眼中流出的血水，男子卻在這一刹那淚如雨下：“原來……你不曾忘了我……”
扇翎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紅，心底充滿了不解和震驚，心頭卻像被刀切一般痛徹全身。
怎麼回事？我的眼……流血了？……
“他們都說，從那之後，你便再不辨色……你變了，眼中隻有暗沉的灰色，隻有在屠殺見血時，才能看到唯一可見的紅……
“他們也說，你，再不會落淚了……心硬冷得如頑石一般，在你的眼裏，所有生命，都是獵物，所有靈魂，都是奴仆……
“他們還說，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什麼都拒絕去記起了……你太強大，再沒有人，可以帶你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