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陸安的這一身裝扮,他沒穿素來偏愛的黑衣,一身粗布麻衣也是他從前看都不看的料子,他有些驕矜,哪兒受得了這個?
而他的頭發也變了,從前不論是在落雲門還是在魔道,陸安總是將一頭黑發都束成了個馬尾牢牢綁在腦後,走起路來馬尾飄逸神采飛揚的,頗有少年意氣,可現在他的頭發全然散在了腦後,額上用麻繩做了條抹額纏著,額發與鬢發隨意地飄散在麵前,倒顯得滄桑極了。
雲染染心底的恐懼又被放大,她反手握住陸安的手臂,急急地問:“陸安?你怎麼了?我是染染啊,你不認得了?”
她想是不是她解封後麵容有了變化,所以恢複神智後的陸安也一時沒認出她來,可她自己立即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就是陸安現在變了模樣,她也照樣認了出來,沒道理陸安認不出她。
除非,陸安是將她忘了?或者故意不認她?
雲染染眉毛擰在了一塊兒,陸安將她的手也推了開,卻依舊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你話都不願意和我說了嗎?”
雲染染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她愣愣地看著陸安將她的手推開,目光一掃,卻發現了陸安手中攥著的一塊素帕。
那是他剛剛就在洗的東西,那是雲染染繡了紅兔子的帕子!
雲染染伸手就要去奪,但陸安還是快了一步將帕子收進了衣袖中。
雲染染指著陸安的手,底氣十足地說:“是我給你的帕子!你就是陸安是不是!你也沒失憶沒被控製!”
陸安的眸中閃過一絲局促,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和疏離的眼神。
“你說話呀!”
“……”
陸安還是不吭聲。
雲染染氣絕,她不知道陸安為什麼要這樣,明明認得她也沒被控製,還什麼話也不說裝深沉!
她一時急得要跳腳,抬眸卻還是對上了陸安平平淡淡的神情,氣得雲染染揮手就給了陸安一拳。
拳頭砸在了陸安的胸前,粗布麻衣倒是裹得紮實,想來陸安根本不會覺得痛。雲染染忍著拳頭上的痛,皺著眉瞪了陸安一眼便轉頭跑回了剛剛躺著的原處。
雲染染四下掃了一圈這山澗附近,看到陸安後她便記了起來,這裏是陸安給挽月立墳塚的小山頭,是在魔道。
雖然血魔獸從歸墟出來最先禍害的就是魔道三山四海,可如今一看,這山頭還是幸免了,隻是她明顯察覺到這山裏的仙靈頗不穩定,那潺潺流水和鬱鬱的草木雖看起來很是恬靜,但仔細一感覺,卻總覺得有些虛幻。
但她現在可沒那個心情去管這些,雲染染走了回去,她瞧見地上她之前躺著的地方其實是撲了件麻衣的,男子的款式,應是陸安穿的,而麻衣旁邊不遠處是一個被熄了的火堆,火堆側麵的大片樹葉上還放了幾顆青黃青黃的果子。
雲染染心下明了,她十有八九便是被陸安從血魔獸口中救下,然後又帶回了魔道這個山頭。
也不知她昏迷了幾日,但這幾日定是陸安好好地在照顧她,知道她怕髒,就脫了自己的衣服給她墊著,知道她怕冷,又在旁邊生了火,那青黃果子應該也隻準備給她吃的,還有洗那帕子,多半也是為了給她擦臉擦手……
明明陸安做這些都是在照顧她惦記她,可雲染染卻越看越氣。
她一屁股坐在那麻衣上,回眸狠狠瞪了還杵在溪邊的陸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