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勉強也能撐著,但忽然之間,雲染染隻覺得心口一涼,渾身就像有雷電經過一般,身體裏的每一個毛孔都賁張開來,有什麼從她的血液之中滲出,猛烈而強硬的靈力讓她根本支撐不住!
她“哇”地又吐出一口血來,眼前景象也染上紅色,更不用說耳畔嗡嗡作響,都有些聽不清楚陸安的話了。
“染染!”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陸安焦急萬分,雲染染已然七竅流血,卻還撐著結界不肯鬆手。
他叫她,她也不應,眼神渙散,也不知道聽不聽得見他的話。
陸安想把雲染染的手拽回,可雲染染另一隻手卻死死地拽住了他。
“別、別拽……我不會讓雷劈你……不怕……”
“……”
聽見雲染染喃喃念出的話,陸安眯了眯眼,強忍下眼眶裏的濕意,他呼吸都在顫抖,指節因過於緊張用力而變得發白。
身後雷聲不斷炸響,雲染染七竅之中流出的血越來越多,陸安的心都揪了起來。
“不要!不要撐著了!我不能讓你死!”
遠處的陸廬舟和陸輕璃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也是想要相助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每劈下一道天雷,雲染染受傷之後,陸安也跟著渾身一震,吐出血來。
護心玉墜在雲染染的腰間,一閃一閃,發出溫潤的光芒。
“無厭,我早就同你說過,仙道仙尊必須死,這都是劫數。”
突然之間,奉天的聲音傳音入密至陸安耳中。
陸安一愣,抱住雲染染的手都僵硬起來,目光與不遠處的奉天相對。
“二十年前,歸墟一戰,魔道種族數萬子民被封印在歸墟之中,你的父母也因此隕落,仙道前仙尊雲羽然也死在那場浩劫裏,這一切,皆是因為血玉禁術招來的天譴。”
陸安聞言緊皺眉頭,又聽得奉天的聲音繼續。
“禁術過於強大而凶殘,禁術一開,必遭天譴,無論是仙道還是魔道的人,皆會受到反噬,必須要有至尊至強者祭天才能平息天譴。”
奉天又遠遠看了眼陸廬舟,不知何時,他已自空中落下,就立在陸安不遠之處,手持長劍負在背後,僅僅隻是念訣對抗著時而劈下的天雷。
“何況天雷陣一開,不見血光絕不會停,必須要有人死。”
天雷由血玉禁術引發,追著陸安強大的魔氣而來,卻需要仙道至尊至強者祭天。
“必須要有人死……”
陸安念頭閃回,此前在去往鬆蘿郡的路上,滔天巨浪裏,奉天也說過同樣的話。
“她是仙道的仙尊,是仙道最重要的人之一,你若不願殺她,總還有一人要死。”
至尊至強者。
仙道,最重要的人。
之一。
原來,是這個緣故。
原來,是這個意思。
陸安怔住,忽地明白了奉天幾次三番話裏的意思,他不再去聽奉天在他耳畔的催促,隻緊緊摟住雲染染,看了又看她那已七竅流血痛得非常卻還要對他笑的臉。
他不能讓她死去,哪怕有違天道倫常,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雲染染死在他麵前。
哪怕非要他還什麼,拿他的命去還就行!
就當他是自私和偏執,雲染染的命那麼多次他都沒要,如今,他不要,別人誰也不能拿走了。
天雷陣陣,雲層之中積聚的懲罰之力愈發的強悍,雲染染的結界已被劈出裂痕,隻再需幾擊,天雷就會劈在她的身上。
而那積聚的最強的一道天雷,也即將落下。
陸安想明白了這一切,眼神愈發堅決,他也沒時間再猶豫。
雲染染在他的懷中隻察覺到了陸安的情緒變了又變,見他眼神忽地堅毅,她還未開口說話,忽然隻覺得腰間一輕,接著肩上受了一掌,陸安竟放開了她,一掌將她擊飛出幾丈之外!
“陸安——”
失去了結界相護,陸安瞬間暴露在天雷陣之下,可他沒有施術也沒有閃躲,隻是猛然站起,目光與陸廬舟交彙,兩個素來不對盤的人,此時此刻,卻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轟隆——轟——”
半邊天皆亮起,天雷化作龍形破出雲層。
陸安不再有絲毫的猶豫,飛身向陸廬舟而去。
而陸廬舟,劍訣翻飛,卻並不是阻止陸安襲來,而是指尖幻出一道光芒,飛射形成一道結界,困住了察覺到不對勁想要前來相助的陸輕璃。
“師父——”
陸輕璃淒厲的哭喊被淹沒在震天的雷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