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趙粉衣,幾人回到陸廬舟的東廂房內坐著,靜靜地都不出聲。
趙粉衣那一番解釋和回顧,伴著她激動的神情在雲染染腦海中不斷重複,那憎惡扭曲的麵容與火光中的女妖身影重疊在一起,雲染染眉頭越皺越深,終於忍不住拍桌站了起來。
“她在撒謊!”
此言一出,陸廬舟與陸輕璃立即側目過來,陸安微微蹙眉,趕緊起身將她拉了回來。
“你小聲些。”
但雲染染很是憤慨。
按照趙粉衣所說,那女妖劫持了王生,還想拉著王生與她一塊去死,可火場幻象之中,那女妖明明是寧死也要救下王生的,她到死還在說別管她救王生走。
這和趙粉衣說的完全不一樣,她不相信!
陸安自是知道雲染染在想什麼。
他也親眼見到了幻象之中的場景,的確和趙粉衣說的有出入,他一直忍著沒有揭穿趙粉衣,一是怕當初拆穿會有危險,二則是還在想那魔氣與花房的關係。
趙粉衣說那女妖想要煉化妖氣,讓自己變得不那麼像個妖精……
這讓他想起了血玉。
但如今雲染染已開口,他若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的確有些惹人懷疑。
於是他索性按住雲染染,將他們在幻象之中看到的,先一步全都說與了陸廬舟他們聽。
“我不信那火場幻象裏的事是假的,那種情緒特別真實!你們問陸安!他也感受到了!”
雲染染怕陸廬舟他們覺得幻象是女妖造假,忙不迭地形容著自己的感受。
她拍拍身邊的陸安,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陸安看著她那急切的樣子,有些無奈,但還是抿著唇點了點頭。
“你們看吧,我沒說錯!”雲染染滿意地回頭,又繼續手舞足蹈地表達自己的觀點,“相比起來,我覺得趙粉衣那套說辭反而像假的,她不是說那女妖對她們很好麼,可字字句句我感受到的都隻有恨。”
但到底是因愛生恨,還是什麼別的,雲染染不得而知。
她不願意去以惡意揣測別人,她隻是覺得可疑,更想為那火場裏的可憐女妖討個說法。
“小師叔,你相信我!”
雲染染緊緊盯著陸廬舟,她微微低著頭,想從陸廬舟的臉上看出些什麼,而陸廬舟始終凝眉深思,良久,抬起頭來。
“染染說的,我同意。”
他站起身來,走至門邊向外遠望。
“方才我至半空中想要救染染與陸安出來,在那時,我也粗略地將整個法陣看了一看,那後座房火光方向的確怨氣很深。”
他頓了頓,“但除了怨氣,我仿佛還能感受到一股洶湧的感情……像是愛意。”
說著,他轉過身來,目光對上陸輕璃。
那一刻,時間的流淌都在變緩。
而那愛意,太過濃烈,以致於陸廬舟竟開始害怕,他受那愛意的感染,心底裏隱秘而微弱的情緒被無限放大,若在火光之中的是陸輕璃,亦或者往後萬一與陸輕璃也天人兩隔……
他不敢想象。
他靜靜地看著陸輕璃,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這一切也同樣被柳菀寧看在眼中。
她也是隻妖,她也對陸廬舟有好感,縱然她心思再單純不諳世事,可她也明白自己已經是多餘出來的那個。
她想起趙粉衣眸中的恨意,趙粉衣訴說過去的一字一句,那都是帶著苦澀與悲痛的。
她不想也變成那樣。
可陸廬舟幾次三番救了她,對她的身份也並沒有什麼偏見,她雖是妖,卻也對人世間的情愛有一番憧憬……
柳菀寧垂下了眼眸,心底那汪池水裏泛起漣漪,一圈一圈,愈來愈大,愈來愈遠。
“那我們?”
雲染染小心出聲,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陸廬舟回過神來。
“破陣。”
他其實早有打算。
在縱觀全陣之時,陸廬舟便施術找出了法陣幾個薄弱之處,而他也觀察到陣眼所在之處,便是那後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