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染側頭望了望,原本雪白的牆麵也因年久變得有些發烏,牆角下布滿了青苔和雜草,一路綿延到了堂屋後的小花園裏。
而那花園盡頭另辟了個小拱門在石牆上,雲染染看不到裏頭的光景,隻覺得裏邊鬱鬱蔥蔥的,像是有很多植物。
“旁邊那間花房是我與相公成婚後盤下來的,又翻新了一番,因此住起來反倒會舒適一些。”趙粉衣一邊介紹一邊領著眾人往裏走,她注意到了雲染染的目光,笑著為她解釋。
“因著我時常要去花房打理,所以相公索性給我將兩間院子打通了,從那個小門過去便是我的花房,一會兒吃過飯,我領諸位直接從那處去。”
“原來如此。”雲染染喃喃道。
“此處倒是安靜。”
一路都很沉默的陸廬舟忽地開口。
陸廬舟他們隨著趙粉衣進院後也不動聲色地四下打量著這兩間院落,他與陸輕璃早就交換了眼色,這院落平常得很。
而陸安也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這裏的魔氣很淡很淡,甚至比那晚見到幻想時還要淡得多,陸安想,也許是還沒到晚上也未可知。
他抬頭,院牆不高,很輕易便能瞧見外頭的天空。
但那晚的火光漫天,可想而知,場麵是何等的慘烈。
“是安靜。相公他是個讀書人,自小安靜慣了,我也不喜熱鬧,因此在此處也住得自在。”趙粉衣的聲音拉回了陸安的思緒。
“既不喜熱鬧,那為何娘子每逢初一十五還要辦花展?”
陸輕璃輕撫了撫院落裏的物什,悄悄和陸廬舟換了個眼神,亦沒發現什麼。
趙粉衣隻是淡淡一笑,依舊是有些傷神。
“不過是發發善心積點功德,也希望能換得相公的病早日好起來。那時相公臥病,我求醫無門隻能日夜傾心照顧,也幸得相公垂簾,不教我一片癡心盡負……他既記得我的好與我成親,我也定然要處處為他。”
趙粉衣似是想起了過往的歲月,麵上浮出一絲羞意和溫情。
“那趙娘子與你相公可真是伉儷情深。”陸輕璃頗有些感慨。
“哪裏。”
聽得陸輕璃如此說,趙粉衣的笑容深了些。
“哎,不敢勞煩你們總站著了,快進屋裏來,相公早已安排好了一桌子酒菜,先填個肚子吧。”
說著,她輕輕推開堂屋的門,一桌美酒佳肴伴著撲鼻的飯菜香味映入眾人眼簾,而在那桌佳肴之後,赫然坐著個書生模樣的人。
那人身量清瘦,明明是個七尺男兒,可因著太過消瘦,坐在桌後竟輕飄飄如紙片一般。他的麵色蒼白,血氣明顯不足,一雙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中,眼下微微發青,麵頰上是半點肉感都沒有,骨骼明顯得有些突兀。
他見眾人進了屋,微微擠出了個笑容,可卻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氣一般。
“娘子,你回來了。”
趙粉衣也立即同桌後的王生笑了笑,她招呼眾人坐下,又繞去了王生身後,輕輕撫著他的背。
“辛苦夫君操勞,可有哪裏不舒服?”
王生淺笑著搖搖頭,伸手在趙粉衣手上輕拍兩下,然後一一與陸廬舟他們問禮。
“拙荊她不懂事,勞煩諸位還來為我醫病,真是不好意思,咳咳、咳咳!”
王生還沒說完一句話,忽地就猛烈地咳了起來,趙粉衣見狀忙拍著他的背替他順氣,眼裏滿是擔憂和關切,王生擺擺手示意無妨,可她還是趕緊遞上了一杯水,小心扶他坐下。
“還是不該讓夫君你來安排,是我大意了。”
但王生卻很是心疼地看向趙粉衣,那滿眼的愛意看在雲染染眼裏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你往日裏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如今為我找到高人醫治,咳咳,若我還隻是坐在屋中什麼都不做,咳,可不叫外人都笑話?”
“我不介意的。”趙粉衣也回望王生,很是誠懇。
“但我不願你如此操勞。”
這夫妻二人相視一笑,竟似旁若無人一般。
這一笑,倒真把雲染染的雞皮疙瘩給笑了出來。
而陸廬舟與陸輕璃坐在桌邊,看著此情此景,神色卻愈發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