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鎮夜裏的鎮東和鎮西當真是相差天壤之別。
雲染染與陸安逐漸往鎮東走著,眼見著路邊的攤販越來越少,連燈火都變少了,最後直接是一片靜謐,隻留滿街月光。
但好在雲染染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陰森恐怖的氣氛,許是和陸安相處多了,她甚至覺得有時陸安周身的氣場還要更冷上幾分。
她四處張望著,並沒有見到什麼鬼影和火光,隻是臨近了趙娘子的花房,一股子幽香順著夜風緩緩向她撲來。
再往前去,便是那小販口中一連排的院落所在之處。
陸安的腳步頓了頓,問身旁仍在探頭探腦的雲染染:“還走?”
雲染染這才停下了步伐,側身問:“你怕了呀?”
陸安立即賞了她一個白眼。
雲染染歪歪嘴,用手摸著下巴道:“我其實覺得這裏還挺正常,隻是相比鎮西些微安靜了點兒……難道是我們沒來對時間?”
她抬頭看了看夜空,天色也不早了,連鎮西的攤販們都收攤了,應該也能算是深更半夜?
“安靜?”
陸安卻扯起半邊唇角,笑得十分不屑,“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麼?”
雲染染挑眉,“怎麼說?”
陸安唇角的笑意更濃,他伸出手,指尖凝起紅色的光芒,突然地在雲染染額間一點。
“你幹嘛?”雲染染捂著額頭匪夷所思地望著他。
陸安則露出一種看戲似的神情,雙手往她肩上一搭又輕輕用力,將雲染染原地轉了個圈,他們的方向正好對著不遠處那一連排的的院落。
他湊近了她耳邊。
“你看,還安靜麼?”
聽著陸安神經兮兮的話,雲染染皺著眉頭瞥向前方,這不瞥不要緊,一瞥,雲染染瞳孔瞬間收縮。
此前漆黑靜謐的夜空在她一個回頭間已然變得通明鋥亮,火光燭天,熊熊烈火自遠處那排院落處升起,如一隻饑餓的野獸,攀援著黑幕,張牙舞爪吞噬盡周邊一切。
那些院落本是青瓦白牆精致規整的,轉眼之間竟已變得焦黑破敗,無數影子在那火光之中進進出出,嚎叫著、哭喊著,麵對著殘忍無情的火勢,人們恐懼至極卻又十分無力。
忽然間,一聲淒慘的痛呼劃破了天際,那聲音原本應該是婉約柔美的,此時在這凶猛的衝天烈火之中,隻剩下淒涼和絕望。
雲染染被眼前的景象震住,直到那聲痛呼響起,她才不禁懼怕得打了個哆嗦。
她愣愣地側頭望向陸安,眼裏映照著熊熊火光,已然有淚珠在打轉。
那滔天的火光,那一聲聲的痛呼,仿佛將她帶到了事發當時,她被嚇懵了,眼前早已不是寧靜的夏夜,而是通向死亡的煉獄。
“安平鎮,一點兒都不安平。”
陸安輕輕說,他瞧著雲染染那副模樣,原先戲謔的心頓時平複下來。眼前的場麵他在仙魔交戰之時早已看過千遍百遍,他心無波瀾,但雲染染不一樣。
他喉頭一哽,便也覺得有些不爽,掰過雲染染發愣的身子,又伸手在她額間一點,驟然間,天地安靜,隻剩下夏夜的蟲鳴伴著晚風陣陣。
“好了。”
他拍了拍雲染染的側臉,見她沒有反應,又伸手捏上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