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寧隨即莞爾一笑,“這邊請。”
“這石溪村本是雲落山下的一處百年老村,雖談不上多富庶繁華,但也是人丁興旺、平靜祥和的。”
柳菀寧稍稍走在前邊,引著雲染染四人在石溪村裏四處看看。
往村裏深處走了些,情形卻與村口處一般無二,茅棚破敗,屋落殘缺,到處都是暈著吐著的村民,個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身旁穢物滿地,看得令人心裏發慌又滿是不忍。
雲染染注意到許多口吐白沫的村民身上都長著與馮奶奶身上長得一樣的黑斑,暴露在外的臉頰、脖頸、手臂上都有。
“前些時日,雲落山上風雲突變,天雷劈著了石溪村的草木,引發一場大火。那時日頭還早,許多村民們幹完農活正回籠小憩呢,一時間便是死的死傷的傷,往日祥和的村落轉瞬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
柳菀寧看著周邊搖搖欲墜的房簷,想到那日天雷降世引發的滾滾大火,石溪村一片滔天哭聲,人們悲泣、掙紮,卻一個接一個被火光吞噬被房屋掩埋,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些鼻音。
“奴家並非石溪村人,也是前日裏才遊曆至石溪村不久,本想待一陣子便離開,可恰逢天災異變……奴家懂得些醫術,識得了草木,天災那日正在村外采草藥,因此躲過一劫,後來見不得村子裏的慘狀,便留了下來出一份力。”
“柳姑娘很是心善。”
走在邊上的陸廬舟忽地出聲,眾人紛紛望去,陸輕璃有些訝異,像是沒想到陸廬舟會忽然當眾誇讚一個剛認識的女子,陸安則是一如既往的不屑與嫌棄,而雲染染,滿眼都是揶揄和看戲。
可陸廬舟嘴上是這麼說,卻依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他一路都在悄悄施術探查石溪村的各個角落,果然如他所料,有大妖出沒的痕跡。
見陸廬舟神情淡然,柳菀寧本還有些羞赧,之後便隻當陸廬舟是隨口一說,又繼續為眾人介紹情況。
“一開始救下來的大夥兒也隻不過是受了些皮外傷,或是被濃煙熏著了,也倒好醫治,可漸漸地,奴家發現有些村民開始上吐下瀉,身上也逐漸長出了馮奶奶身上的那種黑斑。”
“那般情景,倒像是瘟疫。”
陸輕璃曾在醫書中見過此般描述,倒與石溪村村民們的症狀相似。
柳菀寧眉頭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麼,覺得十分可惡和惡心,“沒錯,可那不是一般的瘟疫,是屍瘟。”
方才柳菀寧便提了一句馮奶奶得的是屍瘟,而那時雲染染因太過興奮打斷了她的話,這會兒,她便接著同大家說。
“屍瘟由死人而生。天災之後幾天,石溪村死了不少人,沒死的大多也傷得不輕,那些屍體來不及處理,許多都直接腐爛在村內街上、屋裏,屍氣不散,又由得蛇蟲鼠蟻肆虐傳播,沒多久,村民們便接二連三地都染上了屍瘟。”
“按說屍體總會有,屍瘟卻稀奇得很……想來是石溪村經曆了天災,去世的人怨氣大,死傷眾多,又逢環境惡劣,才滋生出了這病。”陸輕璃淡淡分析。
陸安點點頭,附和陸輕璃:“天災異象都出現了,這屍瘟也不算稀奇。”
“那後來呢?”陸廬舟單刀直入,沒有多寒暄,繼續問柳菀寧石溪村的事。
“後來奴家察覺到不對勁,發現這屍瘟是由肌膚接觸而傳播的,便讓村子裏還沒被感染的人戴上了手套照顧病人,屍瘟的傳播便稍稍控製住了些。”但她依舊麵露難色,眼眸裏盡是擔憂,“可哪怕戴了手套、杜絕了肌膚接觸,還是偶爾有人又染上了屍瘟……而且奴家從前也沒見過這病,一時半會兒並不能治愈大家,隻能煮些湯藥延緩他們的病症,再想法子去救治。”
陸廬舟停下腳步,回身靜靜地看了柳菀寧一眼,他沒說話,周身的威壓卻異常嚴肅,一對星目凝神,眉心微蹙,像是一把利刃,破開迷霧,直戳進柳菀寧心中。
但柳菀寧也不畏不懼,立在原地淡淡地回望陸廬舟,眼神至純至善,清澈空明,兩人對視而立,倒看得陸輕璃心中一悸。
像是有電流在空氣之中閃過,雲染染不動聲色地揶揄一聲。
修羅場要開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