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嗎?”
女人在男人懷裏問道。這個被病魔纏身的不幸的女人，現在正準備結束自己的一生。無計可施。從一開始就沒有。不治之症，在自己的人生中聽到這樣的話，是一種珍貴的體驗。男人不合時宜地想著。
“美樾，你怎麼了?”
男人用平靜的聲音回答女人的問題。聽到男人一如既往的聲音，女人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但那也隻是一瞬間，隨即痛苦地皺起了眉頭，緊緊抱住男人的胳膊。男人默默俯視著。用沒有感情的眼睛俯視著女人。
男人能做的，隻有支撐女人的身體到最後。一切都是注定的宿命。從決定和這個女人一起生活的那天起，所有的命運都走向了終結。
“你不後悔和我在一起嗎?”
“我隻在既定的軌道上行走，是你教會了我生活的方法。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也會受人擺布，過著豬一樣的生活。也就是說。”
“真是……強詞奪理啊……”
“我怎麼會後悔?”
女人似乎因為聽到了男人期望的話語而安心了，她把羽毛般輕盈的身體進一步推向自己。感覺不到任何重量，真的會長出翅膀飛出去嗎?她的臉上浮現出少女般的笑容，再加上她的身材，她是當之無愧的天使。事實上，那個女人對男人來說就是天使。
“你，你，怎麼樣?有沒有後悔?”
她的頭發烏黑，隻要女人稍微動一下，頭發就會滴落下來，她把小臉轉向男人。為了不弄壞她的身體，男人輕輕地扶住她的後背。
女人含著淚笑著。男人無法理解。不，從相遇那天起，女人的每一個舉動都讓男人感到新鮮。同時，男人也從女人那裏得到了無可替代的回憶。
“有什麼好後悔的。和你相遇，和你一起生活，在你的陪伴下離開人世。我不知想起過多少次這樣的幻想。但現在一切都成真了。親愛的，我的夢想都實現了。再也沒有了，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謊言。”
“怎麼能說謊呢?有願望就去願望吧，我會實現你的全部。我的全部都獻給你了。”
女人痛苦地搖了搖頭。她無力地握住男人的手。瘦骨嶙峋的手指纏繞著男人的手，靜靜地、祈禱般地閉上眼睛。那簡直就是聖人。簡直就是神話中連汙穢都不知道的聖人。
“喂，約定好了。從今以後，為了自己而活，忘記我。你是自由的，可以飛到任何地方。一定要活得如實地。我一定會在這片藍天上守護著你。”
“天堂和地獄都不存在。人死後隻會回歸土地。所以你死後，什麼都不會留下。我活著的意義，哪裏都沒有……”
男人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女人輕輕地把手放在他的臉上。女人是明白的。男人悲痛的聲音，即使不表現出來，內心反映出來的感情。女人哭了。不，是在笑嗎?哪個都可以。他需要的隻是男人想要的話語。
“不是有嗎……我們活過的‘證據’……拜托你了。希望你和那個孩子能幸福地迎來未來……我的願望隻有這個，神……”
女人留下祈禱的話語，又痛苦地撓著胸口。男人又像往常一樣握著女人的手，繼續扶持她。但是，這並沒有持續多久。不久，平靜就會降臨。就像有一道光環照亮了女人的床。這似乎是一場恰到好處的演出，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到最後一刻都沒有伸出援手的神。所以對女人的祈禱也不感興趣。
隻是向神提出一個問題:這麼美麗的女人的願望，聽一聽又有什麼關係呢?
“再見了，我最愛的老公……你是個愛挖苦、愛講道理的人。我一直很喜歡你。”
“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訴我。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美樾，告訴我，怎麼辦?”
沒有回答。女人已經聽不見男人的聲音了。隻是像囈語一樣重複著。
“左劍……我的魔法師……我會在天堂等你的。不管多晚，一定會見到你的。在那一天之前，我們分手吧。”
“————啊，這是最後的約定。你的約定太多了。下次見麵的時候，到底會交換什麼樣的約定呢?”
男人自言自語地握著女人的手喃喃道。女人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氣息。失去了女人的男人，左劍到最後為止，諷刺的是女人的屍體。
“我不是說過我是魔法師嗎?”
他沒有流淚。是枯萎了，還是根本就沒有?這是無所謂的事。此時此刻感受到的心靈的溝壑。那是男人一生都要承受的創傷。隻要記住這些就足夠了。男人抱著女人的屍體，慢慢地走了起來。對這個改變了自己人生的可怕女人充滿敬意和愛……。這時，男人人生中第一次獻上了祈禱。當然不是神這種模棱兩可的東西。是寫給尊敬的、最愛的人。
內定通知書
“為什麼錄用時選擇了我們學校呢?”
“因為剛好在附近，所以覺得很幸運，就急忙跑進了職業介紹所。”
“你理想中的人物形象是什麼?”
“是能和學生友好地一起吃午飯的老師。”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
“是的，我是……”
對人有用。那個對他來說是第一次經曆。
對他的“左劍”來說，今後邁出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世界。
——不過，今天穿著黑色西裝結束麵試的他，發出了歎息。
“肯定落選了……是吧。”
找工作——這是一場賭上自己生活的戰鬥。他是半年前加入那條戰線的年輕人。盡管如此，我還沒有拿到一個內定。有什麼不對嗎?有沒有奇怪的地方?他的特長是，經常在腦中進行計算，然後做出最好的選擇。但是——。
“說正直的人受人喜歡，果然是騙人的吧……”
不管多麼誠實，不行就是不行。比如，因為在附近之類的理由，如果麵試官性格乖僻，就會認為‘那就算不在我們公司，去別的地方也行’。那麼應該怎麼發言呢?因為是通風良好的職場，有紀律的學校。那種東西，不進去是不知道的。結果，不知為何——所以才會有這樣曖昧的回答。既然如此，那就老實回答吧，他的思路非常簡單。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左劍先生，這次怎麼樣?”
“嗯，很好。”
“是嗎……沒關係。世界上的工作多得數不勝數。不要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明天繼續努力吧。好了，飯菜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