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安分地待在萬俟朔體內,觀察他如何處置這些重新回到體內的怨恨之氣。
無憂無慮地躺在萬俟朔的意識界裏,黑影想,縱觀這一切,其實還蠻有意思,被命運主宰的人——天生就要承受這一切,不分緣由——本不應由他承受的怨恨、惡念、殺戮、無情。
該說萬俟朔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最是這種時候,心智最不能動搖,萬俟朔拋棄一切雜念,試著動用法力將體內的上古怨恨之氣壓製下來。
他的眉頭緊皺,拳頭捏得緊緊的,放在盤起腿的膝蓋上,皮膚上的青筋乍起,無不顯示著此刻的難受。
果然不出黑影子所料,萬俟朔這人,隻會硬抗,硬碰硬。
罷了,就由他去罷,黑影想,既然萬俟朔扛得住,多體驗幾次身軀難以承受的疼痛也不是壞事——畢竟,等著他的,可不簡單。
半響過去,寄居在萬俟朔體內的上古怨恨之氣仿佛已受不了他的頑劣,漸漸變得安分,不再跳動暴走,隻見紅黑色的光從少年體內迸射而出。
萬俟朔整個人懸於半空,拳頭緊握的他忽地睜開眼睛,怒吼一聲後,深不見底的力量炸裂,向四周迸射出黑氣。
刹那間,他的眼眸從紅至黑,整個人逐漸回歸正常。
他輕輕地降落在地麵,環顧四周,沿著懸崖壁而走,思索著眼下當去往何處。
如今他不可能再回到那個人身邊,回去便意味著被控製。
可天下之大,又又何處容得下他?
他的血是藍色的,簡單的傷病能夠自動痊愈,一喪失理智就會瘋狂殺人,無論到了哪兒,終究會被世人當作怪物。
想著想著,萬俟朔情不自禁冷笑一聲,世人常言這個世界繁華燦爛,風光無限,可活了二十年,萬俟朔是一點兒都沒領略過。
能去的地方,他都想不出一個。
思緒四處飄散的他心不在焉,全然沒注意到前方有塊突出的岩石壁,眼見少年就要撞上,幸好他及時回過神,將腳步止住。
與這道岩石壁僅一指之遙。
他本想動手將這礙眼的岩石擊碎,可伸出的手卻突然停在半空。
隻因岩石壁上的圖案猝不及防映入他的眼簾。
線條是如此笨拙,磕磕絆絆,但大致上能看出其輪廓。
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扮鬼臉的人,而旁邊畫著的人則擺著一副冷淡又凶巴巴的表情。
再往下看,這兩個圖案下方都寫著名字,“鬼臉”下方是為“虞蝶嫜小仙女”,“凶巴巴”下方是為“臭脾氣萬俟朔”。
原本有些被逗笑的萬俟朔在看見名字這一刹那瞬間變了臉。
他表情陰沉,眸光凶狠,巴不得現在就去到虞蝶嫜身邊把她給綁了,掛在樹上三天三夜,好讓她瞧瞧什麼才叫凶巴巴的他。
他端著手臂,小聲重複,同時還努力擺出和壁上一樣凶神惡煞的表情,自己問自己:“我真長得有那麼嚇人?”
不管怎樣,和虞蝶嫜的賬還沒算完。
……
“快看,就是那兒!”
虞蝶嫜指著前方坑坑窪窪,時而突起的地,這就是她前些日子被樹上的屍體所砸中的地方。
空竹的眼眸突然閃現某種激動,她忽地止住腳步,隻因她在泥土之中似乎隱約看見了她送給他的玉佩。
二話不說,空竹徑直拋向那塊玉佩所在之地,半跪在地上,什麼也不管,就用兩隻手開始挖開這些雜亂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