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清瘦少年的眼神再度如初見虞蝶嫜之前那般,毒辣、邪惡,就算殺人亦不眨眼。
“你……你怎麼了?”
虞蝶嫜的脖子被少年有力的手鉗製住,她知道掙紮無果,隻是用手握住萬俟朔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說不上是為了逃出這雙手的束縛還是為了讓他感知自己的存在。
身形高挺卻也清瘦的少年將垂下的頭緩緩抬起,隻見他那雙充滿殺戮的眼睛變得火紅,仿佛著了魔一般,再不似彼時能正常與她說話的樣子。
“你到底怎麼了?”
虞蝶嫜皺著眉頭望著萬俟朔,她被萬俟朔掐住脖子帶離地麵,窒息感不斷傳來,但更讓她迫切的是少年此刻的處境。
隨著虞蝶嫜兩次的呼喚聲傳到萬俟朔的耳畔,他混沌的意識隱隱約約有了微弱的反應。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意識中的他卻陷於一片鎖鏈荊棘叢裏,兩眼雖是睜開的,卻空洞不已,對一切都沒反應,猶如失去靈魂的空殼。
長滿荊棘的鎖鏈將他緊緊束縛,地上布滿鎖鏈。
隻要他有一點點的清醒意識,布滿在地麵的鎖鏈便會向他身上攀爬,荊棘往他體內刺得更深,更深。
隨著鎖鏈向他身上攀爬刺入他身,一道聲音在他的意識世界裏響起。
“萬俟朔,不要醒。她騙了你。她明明答應你不會逃走,但她還是走了,她是騙子,你要殺了她!殺了她!”
被鎖鏈緊緊束縛的萬俟朔將頭低下,空洞的眼睛黯淡無光,隨著聲音結束,他薄涼的嘴緩緩跟著吐出幾個字。
聲音微弱,淡淡的:“殺、了、她……”
深林之中,一道紅光再次在萬俟朔發紅的眼睛中一閃而過,隨後,他手上的力度變得更大,一點點施加在虞蝶嫜脖子上。
嬌軟的她此刻難受又窒息,仿佛再過不了幾秒,便會一命嗚呼。
真的要殺了她嗎?
假如此刻萬俟朔是有自己的意識的,那麼也許他還會猶豫,考慮要不要晚些時候再動手。
可現在,他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
站在虞蝶嫜眼前的,是雙眸呈紅色,身上泛著隱隱黑氣,了無理智和意識的萬俟朔。
虞蝶嫜被他憑一手之力舉起,她艱難地握住他的手腕,表情痛苦。
“我……我給你帶了包子,你也沒吃東西,一定很餓吧……你不是說放我一命等我自己毒發身亡嗎?幹嘛、幹嘛現在就要殺我啊……”
她現在根本無法掙紮,隻能說說話試圖同他和解。
毒、包子……
這幾個陌生的字眼映在萬俟朔腦海裏。
他混沌不清的意識在奮力抵抗這股力量,試圖衝破這道束縛,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另一邊。
梁柱子和阿狗阿貓躲在遠處粗壯的樹幹下,一聲不敢吭,屏聲靜氣,驚恐地觀察著前方正發生著的一切。
“柱子,這下怎麼辦,虞小姐的這位朋友看起來脾氣有些暴躁,虞小姐不會有危險吧?”
阿狗疑地狗凝視前方,發出疑問。
還未等梁柱子先開口,阿貓率先說道:“阿狗,你再好好看看,這豈止是有危險啊,這簡直是快沒命了。”
梁柱子蹲在兩人中間,雖然衣裳破爛,全身髒兮兮的,但他的目光卻炯炯有神,完全不似普通人。
他順著自己的想法講道:“虞小姐也許是為了我們的事,惹怒了她的這位朋友,虞小姐如此耿直,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那該如何是好?”
阿狗和阿貓齊刷刷望著梁柱子。
“用我們乞丐的辦法。”
“當真?”
“當真。”
梁柱子回答得斬釘截鐵。
脖子已經泛紅,虞蝶嫜懷中的包子在掙紮下不慎跌落而出,砸在萬俟朔的腳上。
她格外惋惜地看著地上掉落的包子,頓時感到心疼不已。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從梁柱子幾個人手裏騙來的,自己都還沒吃上一口,竟然就這麼白白給浪費掉了。
虞蝶嫜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她就偷偷吃上幾口,再踏上這條黃泉路。
然而,正是隨著包子掉落砸在萬俟朔腳上那一刻,意識中的他忽地抬起頭,雙眸恢複光亮,一瞬間便從鎖鏈和荊棘中衝出,任憑身上流血的傷口持續泛疼。
帶刺的鎖鏈褪去鑽入地下,意識幻境中的萬俟朔狠厲地望著對麵的一團黑影,隻字未言,隻是黑影率先開口。
“萬俟朔,就算你這時能夠蘇醒,你還會再陷入沉睡的,這是你的命,你萬俟朔生來就是殺戮的工具,你生來就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怔怔望著地麵,麵容冷峻,隨後抬頭對著黑影說出簡單的兩個字:“閉嘴。”
下一刻,他手裏變出劍,毫不猶豫地朝黑影揮去。
黑影的笑聲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