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風席卷草地,穿過涼亭,不聲不響地掠過她的臉頰。
少女臉蛋白裏透紅,秀美莞爾如同渲染恬淡笑意,微風輕輕,睡意淺淺。
可還未等到虞蝶嫜徹底入睡,遠處持續不斷的雜音接連傳來,她依稀能夠辨認出那是一群人穿梭幹枯草叢的聲音。
她睜開眼,向遠處的雜草堆望去。
隻見一群手持棍棒的普通百姓彎著腰小心翼翼前進,他們的打扮與今日的那群人頗為相似。
出於好奇,虞蝶嫜選擇跟在他們身後,她隱隱猜測出這些人的目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但她即使有些忐忑,還是跟上去,試圖了解那人究竟是何來路。
畢竟她可是任務人,出於職責,也應當對自己的任務對象多了解些。
與這些人隔著一段距離,虞蝶嫜跟在他們身後,不敢走太近,以免被發現。雖是未能近距離觀察,虞蝶嫜卻依然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這些人雖然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頭戴方巾,皮膚黝黑,顯然是久經日曬雨淋的農民,但虞蝶嫜卻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後都看見一根黑色的絲線,這些絲線從他們的脖子處開始環繞,而另一頭則被風吹往身後。
這些絲線隨風飄蕩,仿佛消失在荒草叢中。
不對,再仔細看,這些黑色絲線並沒有斷開,一根又一根在很遠的地方交集彙合,終點源頭遠得一眼望不到。
蹊蹺,真是太蹊蹺了。
仔細回想,虞蝶嫜發現她初到山腳下時所遇見的那群人看似與正常人無異,但實則脖子上都戴著與頭巾一體的麻布,難道就是為了遮擋這一根又一根的黑絲線?
她心情既激動又忐忑,等黑係統和小家夥回來,她一定要把這個發現告訴他們。
告訴?
等等……她好像暫時沒這個機會……
一雙手輕輕搭在虞蝶嫜的肩膀上。
“不是吧,又來?你這麼喜歡這種出場方式啊帥哥哥。”
虞蝶嫜雖是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雙手嚇到,但她立刻就想到此人應是他無疑。
心裏雖有幾分害怕,但已經與他交過手,理智告訴她冷靜從容才是王道。
於是,她還特地假惺惺一笑,以突顯她對待他的親切關愛。
身後沒有聲音,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不是應該再來一句“還想死?又想死?活膩了?想要什麼死法?”諸如此類的話?
虞蝶嫜疑惑地回頭。
“啊——妖怪——”
當她對上那張像木炭一樣漆黑恐怖且沒有眼睛鼻子的老臉時,瞬間瞪大眼睛,大叫起來。
老妖怪朝她灑去一把粉末,虞蝶嫜立即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老妖怪蹲下來看著躺在荒草堆裏的虞蝶嫜,幹枯煞白的嘴微微張開,喃喃自語:“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也去做我的實驗品好了,我可是期待得很呢……”
話音剛落,這張幹枯的嘴跟著抽動笑起。
無方潭邊。
萬俟朔坐在岸邊,手裏捏著石子兒,思緒飄向天際,繁雜卻沒有目的。
他看著從遠處不斷彙來的血液,心頭莫名一顫,隻因他想到了今日在山腳下出現的那個少女。
她長得白白淨淨,一張臉明明與世無爭,實力如同小蝦米,可說出的話卻總是神色自若,泰然自得,令這個日日夜夜守在無方潭的他感到困惑。
帥哥哥是什麼意思?
她為何要如此稱呼他?
他不明白。
她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對自己喊打喊殺?
為什麼她像哄小孩子一樣靠近自己,還能夠笑得那麼開心不因害怕而躲得遠遠的?
萬俟朔還是不明白。
他不過是想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她,一舉殺之,可當他看到她被自己捏在手心裏,想逃逃不走,想掙紮掙紮不了,萬俟朔竟有種超乎尋常的滿足。
在以往時候,他殺掉其餘人時,心裏什麼都不會想,什麼感覺都沒有,隻是當拍死一隻蒼蠅一隻蚊子那麼簡單。
可當虞蝶嫜在他手裏即將被結束生命時,當他看見她痛苦難受的神情倒映在自己眼裏時,萬俟朔竟有了從未出現過的猶豫不決。
他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人的體溫,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以及珍貴。
若是他當時真的狠心下手,他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這個少女在自己麵前說天到地,動手動腳?萬俟朔這樣想著,思緒蔓延散開,飄向無邊無際的遠方。
最終,萬俟朔得到了一個結論:這個女孩和那些村民不是同夥。
他想,他正好很少有陪自己說話的人,既然如此,那就等解解悶以後再殺掉她。
昏迷中的虞蝶嫜哪裏想得到居然有人此刻還在掛念她……
若是知道了,一定感動得不行。
盡管,這份掛念是關於如何一刀解決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