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為師答應你遞出三拳,並不是因為老夫隻有三拳,而是這蒼天隻能接下老夫三拳!
楚慈望向遠方意氣激蕩的陳不識,手中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娘嘞,哪天若是我也有如此修為,他娘的誰還能讓我聽他的規矩!”少年的眼神充滿了渴望。
九重雷劫徹底消散。
張和正脫下破舊的白袍,挽起散落的鬢發。
這位不可一世的術士在雷劫下狂傲過,絕望過,也慶幸過,可從現在起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當他走下雪山時,整座天下將會多一位嶄新的張和正,一位舉世無雙的新術士。
陳不識慢悠悠地走在雪地上,好像力扛天劫這種霸道的技術活,對他來說與平日抓一隻野兔沒有任何的不同。
老夫想做便就去做了!
但張和正卻是受了老人天大的恩惠,不僅從劫雷下覓得一線生機,反而因禍得福,距離那術士的巔峰也不過隻有一步之遙。
所以張和正是打心底地感激陳不識。
張和正三步並兩步地走到老人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好一會不願起身。
陳不識卻並不在意張和正的感激,捋著胡須道:“這次天劫後,老夫可是受不起你的彎腰嘍。”
一側的楚慈皺起眉頭,難道天劫後的張和正與上山時有著天壤之別?
陳不識問道:“離那天聽境還有多遠?
張和正起身,“隻差一厘。”
陳不識聽後冷哼了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老天賞賜你無雙的天賦,可你卻偏要沾染那男女情愛。若是你心中無事,現在怕早已躋身天聽,到時候的你就是麵對老夫也未必沒有勝算。”
很顯然陳不識對張和正為了趙稚而怠慢修煉的行為很是不滿。
張和正也沒有反駁,隻是低頭道:“在我將自身修為與王朝氣運綁定後,此生便再無望術士巔峰了。”
陳不識盯著青年,“可後悔否?你本有希望接替天道的位置。”
張和正挺直身子,昂頭望向長安城的方向,朗聲道:“張和正自下凡來已有近十年之久,從未有悔,未曾有悔!”
此生能與她相遇,我又有什麼可悔呢?
假如上天再允許我重選一千次,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個結局。
千百年後,有後人無意間翻看到這位大宣國師的事跡,涕流淚下。
因為有一種癡情叫風流。
陳不識若有所思,片刻後長歎了一口氣,“你們倒是風流了,可這天下的擔子卻要老夫一人擔起。”
“十年前,我曾放眼江湖,尋思這天下有四人或許能替我接過肩上的重擔,”陳不識指了正在發呆的楚慈,“第一位是我這徒兒的父親,可後來自他叛出均容直後便再無意江湖:第二位便是老夫的大徒弟,可無雙卻中途轉修劍道,也失去了對抗那位的希望;第三位死在老夫了懷裏,他本是我最看好的一位,可惜執念太深,死在了江湖。”
“這最後一位,便就是你陳不識。可你卻甘願為了那個女子自毀前程,再也無望術士之巔,令老夫都有些痛心疾首。”
張和正再次向老人鞠了一躬,“世人皆知您武道通天,卻不知您肩上有重擔,關乎天下蒼生。”
老人倒是一臉無所謂,“你倒不必捧我,畢竟我也受了他的好處。要知道老夫臨近中年方開始習武,但短短數年便打遍天下無敵手,你以為這是光憑天賦便能達到的成就?”
“可老夫實在有些累了,就連修為也在逐漸消退,如今的我與巔峰時相比不過還剩十之七八,”老人語氣轉為悲涼,“就是不知我還能守著人間幾年?”
世人眼中的他仍是寶刀未老,可他卻知自己早已是英雄末路。
張和正看著的老人,心裏也不免泛起幾絲悲傷。
歸隱江湖十年久,人間烽火亂。
“等數十萬大宣鐵騎踏破玄都那日,這凡間我陳不識未必扛不得。”陳不識暗中在心中立誓。
陳不識從悲壯中抽出身來,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臉上又浮現了喜色。
“前輩又有何喜?難道您已有救世之法?”張和正麵露疑惑,畢竟老人臉色變幻實在讓人摸不到頭腦。
陳不識沒有回答,隻是招手喚來遠處的楚慈。
“徒兒,看師父出拳是否霸道?”
“霸道的一塌糊塗。”
“你以後也會到達老夫的高度,說不定還會更高。”
“比師父還高,那豈不是要高出天了?”
“最少高出兩層樓。”
陳不識輕撫楚慈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