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燈光讓我感到不適。
這種不適漸漸的在眼角孕育出一滴眼淚。
“醒了!醒來了!快去叫醫生。”
熟悉的聲音在此刻變得有些陌生,我記得她應該是溫柔的,不會如此著急。
我呼吸地很重,似乎生怕有人來奪走我呼吸機裏的氧氣。
原來這具身體是如此的怕死。
適應了燈光,我緩緩向床側望去,那是一位中年婦女,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痛苦和心酸就像是寫在了臉上,絲毫不加以掩飾。
“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和我們說。”
她溫暖的手握住了冰冷的我。
我對著她的臉笑了笑,緩緩閉上了雙眼,靜靜聽著一旁心跳測量儀的滴滴聲。
我似乎更討厭自己了。
我明明決定的是一了百了,可如今卻製造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我落下第二滴眼淚,不再是生理反應,而是一種強大的挫敗感。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自己的,是第一次在舞台上表演出錯,還是鋼琴考級失敗,又或者是跑步時摔跤出醜,也可能是學習成績上別人的墊腳石,我害怕麵對失敗,我習慣性了逃避,總覺得隻要我不去見那些同學、老師、教練,這件事就可以過去。
我的性格是畸形的,醜陋的。
如果一件事做之前不再是百分百成功,那做它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不喜歡被人嘲笑,也不喜歡被人看不起。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我不想睜眼,我害怕麵對人,害怕他們的眼神,從他們的眼神中我總能看到對我的指指點點,就算他們並沒有這麼想。
“心率正常,呼吸也正常。”
“請睜開眼睛讓我們查看一下。”
我帶了些不情願的情緒。
原本空曠的房間突然塞滿了人。
左側呼吸機旁有人在登記記錄,門口處站有兩名護士,在右側則是讓我睜開雙眼的人。
他帶著口罩,藍色襯衫外是常見的白大褂,頭上也帶著白帽,五官中隻有眼睛裸露出來。
他的眉毛很粗,再搭配上鷹鉤般的眼睛,不禁讓我後頸冒出冷汗。
我有些害怕,他眼神中的嚴肅讓我寒毛直立。
“嗯,沒什麼大問題,好好休息。家屬出來一下,這幾天的注意事項我跟你們簡單說一下。”
不到五分鍾,這間屋子再一次恢複到寂靜。
我很享受這種寂靜,不用看別人臉色的寂靜。
牆上貼著各式各樣的注意事項,洗手的,消毒的等等,每個提示的右下角都會有個南方醫科大學深圳醫院,掛在牆上的電視正播放著極限挑戰,可裏麵的常駐人員不再是我認識的六人幫。
突然而來的強烈反胃,使我意識到嘴裏的氣味竟是如此的惡心。
隨著一陣頭暈目眩,我閉上了這沉重的雙眼......
“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很遠是有多遠?”
“就是那麼那麼遠。”
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正張開雙臂比劃著長度。
小男孩站起身來兩步跳過了她手臂的長度,一臉認真地說:“你看,我跨過去了,現在是不是能帶上我了!”
少女站起身來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
“傻瓜,我會在風停的地方等你。”
“風停的地方在哪?”
“我也不知道。”
小男孩就像是被戲耍了一般,喘著粗氣,急著跺腳。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你!”
少女站在原地隻是笑了笑。
可小男孩似乎在一點一點後退,他極力奔跑、極力追趕,可依舊比不上後退的速度。
“我一定會抓住風的!然後你就能永遠留在我身邊!”
......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曾做過這個夢。
那個少女究竟是誰呢,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風停的地方,學過地理的都知道,風的產生是因為氣壓,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氣壓穩定的地方。
騙騙小孩的把戲罷了。
靜養一個月,我斷絕一切與外界的聯係。
每天陪伴我的也隻有書籍。
其中有讓我感歎命運不公的《雲邊有個小賣部》、也有讓我體會到一種迷失感的《人海茫茫》,更有數不勝數的雞湯書籍和故事文章。
“東西都收拾齊,別落下什麼。”
媽媽在一旁整理著行李箱,我也在翻弄著將東西丟進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