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第一次麵對夢想這個詞的時候,是在我的9歲。我哪裏知道,未來的幾年裏,這個詞會成為無數人鋪天蓋地的口頭禪,甚至會在前麵加上國家名字,可以響徹世界。
小的時候我總是在糾結,這個世界有多大?會不會就是從我們村四周往外走到斜麵的樹林裏。而從杭州回來的小姨直接用事實啟蒙了我:世界真的很大,即使我走到了斜麵的樹林,樹林外還有樹林,雖然我從來沒去過,但是不代表不存在。雖然小姨說的那些吃的我們縣城也有賣的,可是她坐火車,倒汽車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到我家,這起碼說明了這個世界真的很大。書本裏的大海夠大了吧,可是大部分人隻能站在海邊,感歎它,可是海的那邊是不是也在感歎?
那是一個暖洋洋的午後,我剛打完井水往家裏抬一桶水,幹活我也高興啊,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小姨,她從大城市過來,穿的衣服,梳的發型,說話的口音都不一樣,連她的笑聲都是新鮮的。
我小姨皮膚很白,是我媽媽說的,我媽說這是在大城市才能悟出來的洋氣的白。不過洋氣的小姨抬起水來還沒有我從容,因為我個子矮,所以在和小姨挑水的時候,水桶都滑到我這裏來了,即使這樣,小姨走兩步還要“哎呦哎呦”的肩膀疼,讓我歇一歇再走。
小姨用手帕擦了擦滿頭的汗。過了一會她忽然問我:“如果有兩個夢想讓你選,一個是飯店的廚師,一個是司機,可以開四個輪子的那種,你選哪一個。”
聽到夢想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有些愣神,夢想是啥,似乎離我很遙遠的詞?一下子有兩個夢想讓我選擇,聽起來這麼奢侈,我有點手足無措。我看著小姨,她正在用手帕給自己扇風,沒有看我,好像沒有期待我的答案。我知道小姨想讓我選擇司機,因為她在說開四個輪子的時候語氣加重了。我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脫口而出說:我選廚師。
小姨有些詫異,感覺有些失望。選完之後我在琢磨司機這個詞,我們這邊對待開車的就兩種叫法,開拖拉機的和開車的。司機這個稱呼,我隻在書本裏見過。
我是後知後覺才知道小姨對我失望的,因為後半程小姨一次也沒有休息,直接和我把水抬回了家,我以為小姨累壞了,可沒想到小姨在吃飯的時候將夢想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當成笑話在飯桌上講給我爸媽聽。後來在來看她的親戚和來看熱鬧的鄰居麵前,她一次又一次的講這件事情,聽著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每次說到最後,小姨都這樣總結:他選了當廚子,想當夥夫,這孩子注定不會有大出息了。
我不明白這事有什麼好笑的。
我要糾正小姨的一個錯誤,她當時給我說的是當廚師不是廚子,更不是夥夫,當然他們實際上都是一個意識,可是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廚師和司機有什麼區別?我也沒有撒謊,如果再問我一次,我還會選擇廚師,最起碼我可以每天吃到好吃的,那些隻有過年才吃到的東西我可以每天做給我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