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夔府第六天了。
自那場大火以後,二娃子心情大好,領著裴濤幾乎逛遍了夔州城內他所知道的名勝古跡。這中間,好多地方的確讓裴濤感到心潮澎湃、浮想聯翩,免不了發發思古之幽情,吟吟詩聖之絕唱;但也有不少地方真的讓他趣味索然、意興闌珊,常常嘴裏不自覺的冒出幾句:這還不如我們烈州呢。
這天下午,兩人剛從“杜公祠”歸來,幺師告訴他們說,有個小孩等他倆好半天了,就在後門外不遠的石坎上坐著,不肯進來。兩人出去一看,石坎上果然有一個小孩,十三、四歲的樣子,見他們出來了,便迎了上來:
“二……少爺,幺少爺!”
二娃子奇怪:
“你是?”
“嗯,我是望伯伯弟弟的小兒子狗娃兒,不認得了?”
“啊呀,認得!認得!狗娃兒,都長這麼大了!” 二娃子看看四周。
“嗯。不好了,你大伯和伯母讓我趕快來找你,要出人命了!” 狗娃兒說。
“啊,怎麼回事?你快說!” 二娃子急忙問道。
“今天早上,馬雷帶人去了你大伯家,本來是要把娟子姐姐搶走的,娟子姐姐早有準備,拿了把剪刀對著自己,如果他們動手,她就死給他們看!馬雷無法,給你大伯定了最後期限,讓娟子姐姐再想想,最遲明天早上他們就要來搶人了!”
啊!二娃子眼都直了!裴濤見狀,忙對狗娃兒說:
“狗娃兒,快回去給娟子姐姐說,讓她別著急,我們一定想辦法救她!”
“嗯。”狗娃兒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羅亮、羅煌吃晚飯時才回來,見裴濤和二娃子神色不對,兩人晚飯都沒扒拉幾口,那二娃子更是直著眼睛,像是掉了魂似的。羅亮、羅煌心中好生奇怪,於是,飯後便將二人叫上樓來,要問個清楚明白。
裴濤將狗娃兒告訴他們的情況原原本本講給兩個舅舅聽了。
羅亮、羅煌沉思半晌,叫裴濤和二娃子先下樓去,不準亂動,他們要商量一會兒。二娃子話也不說,撲通跪倒在地,“咚!咚!咚!”幾個頭磕得樓板山響,羅煌急忙拉他起來,叫他放心,先下去等著,此事他們管定了。
好大一會兒,裴濤正等的心焦,終於見到羅亮、羅煌下得樓來。羅亮不發一言,徑自出門去了。羅煌則拉過張老大,低聲說了些什麼,張老大唯唯應著,走入了後院。接著,羅煌叫過陳腮胡子,吩咐了幾句話,那陳腮胡子聽了,喊了兩個護衛,帶了板斧、短刀,雄赳赳、氣昂昂走出店門去了。
羅煌又對幺師說道,他們幾個晚上要進一批貨,怕要很晚才回來,請他等等門,說著,掏出二錢銀子塞在他的手裏,那幺師喜出望外,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說:多謝老爺賞賜,此乃份內之事,放心,放心。羅煌又叮囑他不可對外人說起,那幺師信誓旦旦,說這乃商家買賣機密,不可泄露,他是懂得的,再說,為客人保守秘密,這是開店最基本的規矩。羅煌拱手謝過,安排花棍黃平仔細打理店裏事情,然後帶了裴濤和二娃子出門去了。
天早黑了。
羅煌走在前頭,陳腮胡子腰插兩柄板斧帶著兩個護衛在後。裴濤和二娃子心神不定的走在中間——能不能救出娟子姐姐就看今晚了。
不出羅亮所料,那馬雷果然在二娃子大伯家門口布置了兩個人在守著。隻是這兩個奴才平日裏為虎作倀、橫行霸道慣了,萬萬想不到還有人敢捋虎須,因此,也不隱蔽,點著個燈籠,大搖大擺的在門外樹樁上坐著賭錢呢。一個奴才握了兩顆骰子在嘴上吹了口氣,然後,手一揚……另一個奴才趕緊盯著地上的大碗,等了半天沒見骰子落下來,心裏有氣,罵罵咧咧的說道:
“個老子,你撒個骰子還有那麼些稀奇板眼兒……”話沒說完,便也沒聲了。
陳腮胡子和兩個護衛平日裏見到過羅煌的手段,倒不太驚奇,裴濤和二娃子卻看得呆了!隻見小舅舅手腕輕輕動了兩下,那兩個人便如廟裏的泥胎一般定在了那裏,這也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