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在他十歲。
撞擊聲震耳欲聾,鮮血流了一地,而他被母親抱在懷裏,平安無事。但是他卻眼睜睜看見最愛的母親緊閉雙眼,渾身鮮血,心跳漸漸停止。
他沒有哭,甚至沒有喊叫,他隻是一直看著母親的臉,一直看著。
那張臉似乎和顧紹言的臉漸漸重合了。
張育森喃喃道:“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他慌張地湊過去捧著顧紹言的臉,觸手卻是雨水的冰冷。
“紹言,紹言。”他輕聲喚道。
顧紹言還是沒醒。他一瞬間被卷入巨大的恐懼。
“別……”他虛弱地祈求道。
雨水順著頭發流過臉龐滑入衣物,張育森感覺到顧紹言的呼吸似乎在慢慢減弱,他隻覺得渾身冰冷,甚至比這雨水更加寒冷,連他骨髓都浸滿了寒意。
“不要……”他無助地像個走失的孩子,一遍遍重複。他把額頭抵在顧紹言的額頭上,一聲聲呼喚顧紹言的名字。
他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他,或許是過往的痛苦,或許是剛剛萌芽的感情。他輕輕地、顫顫巍巍地,把自己冰冷的嘴唇貼在顧紹言同樣冰冷的嘴唇上。雨水流過兩人結合的位置,而他卻嚐到了鹹澀的味道,那是他的眼淚。
忽然一道燈光閃過,伴隨著人們的呼喊聲。
“他們在這兒!”
張育森猛然移開身體,但最讓他害怕的卻是,顧紹言銳利的眼神。
即使是在黑夜中也顯得明亮。
張育森百分之百確信顧紹言的確是看見了,但是對方什麼也沒說,甚至之後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這讓他陷入難以言喻的恐慌中,但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沉默地跟隨在其他人身後。
在這次意外後,沒過多久,就迎來了寒假。顧紹言收拾好東西,就往回家趕了。而在此之間,他沒有再和張育森說過一句話,就算有什麼必要的接觸,也是互相默契地盡量避開。寢室其他兩人對這種再次詭異起來的氣氛顯得很是痛苦,但也毫無辦法。
顧紹言回家好好陪了陪母親向蘭依,他稍微動用了一點關係,把母親安排到一個相對輕鬆的崗位。除此之外就是各種應酬了,縣城第一個商業廣場即將修建完成,顧紹言算是在其中摻了一腳,一些相關事情不可能不參加。總的來說,他的日子是相當充實的。
除夕夜不管是座機還是手機都響個不停,都是些祝福新年快樂的。手機還收到了很多祝福短信,長長的一大段,看多了就覺得厭煩。
在零點一到,伴隨著煙火聲爆竹聲的就是電話鈴聲了。顧紹言的手機屏幕又亮了,他沒有多大興致,打開一看,隻有簡簡單單的“新年快樂”,再看看發件人——張育森。顧紹言思考了三秒鍾,然後當做沒看到,直接刪除。
顧紹言躺在沙發上,上山的事情的確是他故意的,不過他不是神不可能掌控一切,後麵的發展其實讓他有點小驚訝。雖然對他來說是個好事,但他顯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從“震驚”中走出來。
他躺了一會兒,又忽然起身。想了想然後用座機給張育森打了電話,他並沒有告訴對方自己家的座機號碼。
“喂,你好,是哪位?”
“……”顧紹言沒說話。
“喂?”
顧紹言把聽筒放到電視機旁邊,正好電視裏正在祝賀新年好,不過混雜著外麵的鞭炮聲也不知道聽得清不清楚。接著顧紹言就把電話掛了,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