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破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噩夢那一刻。
再見到陳今歲已經是第二周了。
她收斂了脾性,紮了低馬尾安靜的坐在位子上與劍拔弩張的群體氛圍形成反差,好些人帶著譏笑的目光瞥向了許沉舟。
那會兒她正在看書,伏在桌子上一言不發。
眼眶染了一絲猩紅。
像疲勞,或者那是淚水的繾綣。
等著課間來臨,陳今歲首先找了她出去。
好些人張望,看不出個所以然。
她身上透著寒氣,叫人心涼了半截。
“許沉舟”她頭一回這麼正經的喊自己名字。
她抿唇“歲歲,不是我,查課的沒來班裏。”
……
陳今歲一言不發就走了。
李承俊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她沒相信你?”
沉舟挫敗的搖了搖頭,有時候她也看不懂陳今歲。
升旗結束後人群陸陸續續離開,幾個旁班女生在前頭說閑話,那聲音不小,好些人都聽著了。
周棲寂分手的事兒在整個高二傳開了。
好多人說是被政教主任逮著了。
許沉舟就站在她們身後臉上氤氳了一層叫人看不懂的情緒,她攥緊了手,麵兒上唇角牽著詭異的弧度。
黑板上老李寫了整塊板書,陳今歲和前後幾個女生傳紙條,後來不知怎麼的,紙條就扔在了她的桌上。
展開來看,那些花花綠綠的筆跡刺得人心痛。
什麼時候她們從無話不說的好友成了對方手裏最狠的一刀。
那節課許沉舟沒聽完,隻記得那些字看得她眼花繚亂,最後卻成了衛生間裏撫著洗手台幹嘔了十幾分鍾的一股氣。
女生的友誼有多好建立呢。
你們隻需要一個共同討厭的唾棄的人,從而達成一種類似於目標性的關係。
那時候天真,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們說許沉舟背刺她讓她背了處分,那她就該討厭她。
唾棄,就像那隻兔子最後落在了垃圾站裏。
我們好像總在已有的豐盛的愛裏挑刺,明明裏麵什麼都沒有,卻因為不想太出挑惹眼製造出無端的刺。
難得的幾個好天兒,外頭銀杏光著頭,在誰的屋簷前落了最後一片枝葉。
許沉舟終於頂不住垮了下來,她沒敢和燕女士說,獨自找了心理醫生去看。
一片洪亮的客廳裏,坐她對麵的是個優雅知性的女人,保養極好,許沉舟止不住的多打量了幾眼。
那雙眼看了叫她有些發怵,帶著氣場和像是能看透一切的神情,夾在其中的有些熟悉的懶散,一切進行都很順利。
跟她說話你會發現無比輕鬆。
她說她姓祝,沉舟就叫她祝老師。
二樓發出一陣聲響,沒一會兒一聲關門聲後有人下來了。
他一身睡衣褲,像是剛睡醒似的,沒帶帽子,腦袋上新長出了發茬,少年禮貌的跟她打了招呼。
隨後去冰箱裏找了瓶牛奶來煮,祝老師去幫他,介紹了沉舟後叫他出來陪客。
周棲寂隨手拿了桌上的橘子來剝,修長的手指撚開橘黃,一絲一分的白都不帶,像是天邊降落的黃昏。
“你跟陳今歲那事兒挺不好意思的。”
他將幹淨的橘瓣遞給她,沉舟接了過去。
“她和你們說了什麼?”
那橘子極酸,她像是嚐不出來味道似的囫圇吃了。
周棲寂瞥了眼手裏的橘子沒說什麼又給她遞了一瓣,許沉舟沒接。
“學校響聲那麼大,不用她說誰聽不到?”
“所以,真的是我?”
有時候別人說的多了她也不相信自己是沒說的一方。
她靠在乳白的沙發上,低垂了眼睫,窗外灑進來的金光照在果盤上而暗處是他們。
“我剛說挺不好意思的,我說我相信你,因為捅出去的另有其人。”
許沉舟抬眸,這麼些天了,除了李承俊真正打心眼裏相信她的就剩了周棲寂。
她長舒了口氣,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來這裏就為了這事兒?”他接著一顆一顆的撕開橘子上的白色脈絡,緊接著他又說“解決了,你心裏好受點嗎?”
許沉舟搖了搖頭。
她心裏的事兒多了去了,有時候不知道是哪件壓了她的神經,叫她整夜失眠時時刻刻都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