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滿園墨綠，濃的好似雨水也化不開。
周圍窸窸窣窣一陣響，隨後一束淡粉薔薇擱在了石板上。
再往上頭看，墨黑的石板裏頭嵌著張黑白照，笑得燦爛。
陳今歲蹲下來擦了擦落了灰的照片。
“舟舟，生日快樂。”
人出了墓園後跳上一輛賓利，隨後車子揚長而去。
主駕的男人沉默不語，陳今歲也沒有開口。
一直到要落不落的雨洋洋灑灑的下下來。
紅綠燈口，前玻璃叫雨蒙上了，雨刮器不停工作著，陳今歲眼看著倒計時逐漸從59開始倒數，心底一片漠然。
身旁的人像是在隱忍憤怒似的，以至於他聲音帶著顫“他一次沒來過？”
陳今歲抱臂，淡然搖頭，她像是釋懷似的“沒有，也正常，他恨阿舟，想來也是不會再來看她一眼，就連那晚知道消息時候他不也是該怎樣就怎樣嗎？你見他慌了嗎……”
車裏徹底沉默了，良久陳今歲又補充道“甚至他都有功夫去諷刺我，卻不舍得不過問她的一切。”
陳今歲突然有點好笑，她想到許沉舟這一輩子。
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你說她自私，可是她又將自己三十多年的光陰都花在了旁人身上，那她無私嗎？
從不，因為這也是她該的。
朝宜荷盛府，有人結束了一天的會議匆匆回了家。
四五月，這場雨從南市下到了朝宜。
廚房亮著盞燈，桌上擺了兩碗麵，裏頭有用胡蘿卜切出來的生日快樂的造型。
燈下坐著女人，喜歡穿著針織外套配淺藍牛仔褲，頭發高高束起，像個涉世未深的姑娘，見到周棲寂回來也隻是笑笑。
等他吃完了麵，女人才悠悠開口，眼底毫無波瀾“四哥，明天我們離婚吧，阿姨那邊我都打點好了。”
周棲寂也隻是點點頭沒再說一句話，收拾了碗筷後，他就走了，回了臨水苑。
站在樓下，他忽然很想去南市，距離沉舟離開也有一年了，這一年裏發生了好些變化，陳今歲的女兒都兩歲了，周棲寂也結了婚，如今又要離了，沉舟錯過了好些。
那些她曾經向往的，或者憎惡的，她都沒看到。
那天窗邊的風可太大了，她就回了外公的懷裏，再沒有回來。
淩晨時分，雨早就停了，空氣中彌漫著青草沐浴之後的清新。
周棲寂靠在車窗上，看著黝黑的窗戶，像是要看穿那裏曾經住著的人，看進她心裏。
他依舊沒去南市。
也沒進到屋子裏麵。
車裏頭放著曾經聽了無數遍的車載音樂。
這是誰選的歌，好些人都坐過他的車，他也記不清了，但是這歌詞刺痛人心。
—我衝破了時間，
感覺你就在我身邊，
一轉眼就不見，
不知不覺又聽到你，
微弱說抱歉。—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大概幾年前，又或者已經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