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敢威脅威脅於我!難道當真不怕你娘被休棄?”
“孫女說過,這個家您當家作主,您說休棄便休棄就是了!
依著如今這境況來看,我娘被休棄未必不是因禍得福,總好過被利用去拿捏自己的夫君子女們,反而還得了自由身。”
謝好好每說一句,謝家人的臉色便更黑一寸。
“縱使她被休棄,也不妨礙我們這些做子女的盡孝,大不了她便回外祖家,反正家中的田地還擱置著,隻要踏實肯幹,就沒有餓死的道理!
再不濟,也有我在!反正我渾身是力氣,哪怕去尋個扛糧垛子的活計,我與我家三哥再賣力些,何愁養不活我娘?
倒是如玉堂姐,這夏日裏便罷了,無非是受些蚊蟲叮咬,酷熱難耐不能換洗身上發餿發臭而已,
入了冬可如何是好,大牢不比家中,到處銅牆鐵壁,身下最多零星幾根稻草,如何能禦寒?稍有不慎還會遭到獄中其他的犯人拳打腳踢,連餿飯都恐會被人奪去,真真是挨餓受凍,所過非人。”
謝好好籌謀好後路便也罷了,氣死人不償命還嫌不夠,仿佛親眼所見了謝如玉的淒慘,字字句句直往心上剜。
“啊呀!我老太婆不活了!”連謝傳根都震不住謝好好這叛逆的死丫頭,謝柳氏隻好使出她自以為殺手鐧的撒潑打滾。
從前謝家人哪見過老兩口的這副德行,不過短短兩日,倒是開了眼。
“從古至今,父母高堂還在,就沒有分家的道理,我這是生了個什麼樣的白眼狼啊!謝常餘,你這是要逼你爹娘去死啊!”
謝柳氏嚎啕,眼淚才將將擠出來,悲傷卻好似流成了江河,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麼糟踐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下賤玩意兒!你攛掇我兒與我們分家,今後必然不得好死!”
這些罵人的話,是從以往還覺得慈善敬愛的祖母口中說出來的,加上同樣愛戴著的祖父今日的所作所為。
謝望遠沒法再欺騙自己,這,就是他們的本來麵目!
本已是強撐著,承受了太多打擊,此時心髒難以再負荷,他就這麼捂著胸口栽倒下去。
大房的人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生怕沾染了晦氣。
二房也嚇得不輕,倒是沒有避之唯恐不及,可也不敢上前。
謝傳根生著氣,見狀反而撇開了眼,竟是半眼也不想看。
謝柳氏的哭唱因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被迫中止,她倒是麻利站了起來,探著腦袋看了兩眼,然後踮著腳走到謝傳根身邊。
隻有三房的人亂了分寸,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眼睜睜看著謝望遠從自己的麵前摔下,然後不省人事,謝父心痛的無法呼吸。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被寄予厚望,即使身體病弱,也長成了他們想象中的優秀模樣。
因為病弱,他知自己能力有限,但也時刻為家裏分擔著力所能及的事情。
作為家中的老大,他早早懂事,更將弟妹們帶的孝順知禮。
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謝父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而罪魁禍首,是孩子的親祖父親祖母,伯父伯母堂兄弟姐妹們,哪一個不是血親?
他們卻不聞不問,甚至冷眼旁觀。
謝父到底還是恨上了他們。
臨走之前,他撂下狠話,“要麼分家,要麼斷送謝如玉的後半生,你們看著辦吧!”
他的好好做了最明智正確的決定,分家!跟這樣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有的隻會是窒息。
三房的人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出東屋。
謝傳根盯著他們的背影,氣的兩眼一黑,就這麼直挺挺的仰倒在了地上。
謝好好為謝望遠平脈,知他這是怒急攻心,若此時有銀針就好了,她可為他舒緩些許疼痛。
可昨日的銀針已經被收走,李大人要帶回縣城還給廣和堂的大夫,那是他吩咐手下快馬加鞭借來的。
滿柳村到縣城來回,腳程快的也足足要兩個時辰,自是沒有李大人的神通能將銀針借到手。
謝好好思索片刻,做下兩手準備,她喚來謝望行,他腿腳麻利,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應該能在天黑之前拿著她需要的東西回來。
一套粗製針具,以目前的家庭境況應該能承受,先把謝望遠的病況穩定下來。
之後,她再想辦法掙錢,換套精細的工具,她想治好家人們。
謝好好沒將後半段想法說出來,當務之急是謝望遠,其他的可容後再議,不必在此時誇下海口。
謝父謝母幾乎是立刻就同意了女兒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