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用，一種完全自由的方式，活下來，然後做成你想做的一切。
隻是信仰透支了，長神殘缺的身軀沾著點點火星，化成了死去的森林的一部分，他深藍色的眼眸裏再也倒映不出遠方的火炬，眼睫上跳動著漆黑的火點，馬上要沉寂在死水裏。
雖然他掌管一切，被萬物敬仰，但他的組成其實很簡單，隻有深藍色，連火都是深藍色，他的最後願望也很簡單。
“你是不是看人間的年輕人看多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想讓我像小美人魚的太陽一樣把你送進天國？地獄可沒有太陽。”深淵說。
長神的朋友是一個深淵，以前是深淵無法說話，倒是正在預備“神選”的長神總對著深淵絮絮叨叨。可現在長神成了樹，深淵能夠自由行動後，一切就顛倒過來，深淵成了自說自話的那個人。
“不過也有辦法，但恐怕你得自求多福了。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能去人間，如果有人願意保護你，你就得到了庇護，哪怕是一個再普通的人類都可以，這樣你不僅可以保留神位，也可以免去這次自殺式的決定的罪責。你雖然讀心一般嗎，但看清人類足夠了。”
“至於死神，他居然為你說話，明明是他要放棄戰神的後代了，明明是你一根筋要為她引路不想讓她被放棄……”
樹的安靜讓深淵心裏沒底，他站起身，眼睛黑得好像沒有盡頭，他露出與嚴肅麵孔不符的溫柔神色：“我會聽你的，把頭發留長，你也要答應我，不管你是否得到庇護，到時都讓我陪你去人間徹底抵去罪責，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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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劇烈而急促地喘息打破凝重的夜色，男人小心的壓低帽簷，將懷中依舊散發腥臭的一隻罐子掏出來，他單膝跪在河邊，仔細用暗氧河水清洗，泛藍的清冽液體刺激著他緊繃的神經，一遍又一遍。
明天交給收貨人，能買一些生活用品，然後這個月的房租也能續上了。
暗氧河水在月色下像一麵澄澈的鏡子，倒映出他陰鬱的臉龐，他很久沒有這樣端詳過自己了。他隻是有些害怕看自己，曾經這張麵孔連續幾年出現在“優秀學生代表”裏，出現在台下人潮湧動卻隻有一個焦點的會場，還有笑容明媚的她麵前。
為什麼那些回憶都還那麼清晰，比河水還明淨地躺在他心裏這麼多年，他現在灰塵撲撲，還有青色的胡茬沒有刮去，隻是為了在弄貨時別那麼引人注目。曾經他一切都要幹幹淨淨，自從手髒了之後，他不忍直視自己，即使直視，他也認為是活該，即使他的一切還在，學到的知識、出眾的儀表、挺拔的氣質，可他放任現實壓彎了這一切。
在街邊湊合了半夜，交貨的時間到了。
收貨人是個很特別的人，他本來不應該忘記他的外貌的，因為男人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是事後像被不知名的力量抗拒，而忘記了收貨人的具體長相。
天邊泛起橙色和深藍，收貨人不緊不慢地走來，整個天空都成了倒影，男人不自覺地站直，感到了強大勢力的逼近，他攥緊了手中的罐子：“這是您要的。”
“嗯。”收貨人人頷首，他穿著正裝，外套搭在手上，一身都是黑色，但笑起來有種莫名的吊兒郎當，特別像個少年……盡管他從深藍色瞳孔中透出的目光，顯然閱曆不淺，那是一種身在黑暗也不會在意的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