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尋曾經在凡間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多久,他卻記不得了,在他印象最深處,便是一個揚著經幡的寺廟,不時地可以看見來去的飛鳥。它們有時飛累了,便會落在青灰色的石階上,啄食著掉落的點心屑。

這個寺廟的人很多,來來往往的從廟門的門欄上跨過,還有幾個身著僧服的人進行主持,每到這時他便聽見塔頂的鍾聲敲響,一來祈願世人安穩康健,二來祝願人們所求皆所願,三來為身負枷鎖之人,清染埃塵。

後來這座寺廟消寂於炮火之中,一場大雨下過,隻剩下了斷壁殘垣。

來過這裏的人們,散的散,離的離,廟裏的一切,被一些人挑挑揀揀運出了這裏,很快,這裏便會被新生的事物所取代。

這裏的所有,都不完整了。

有的時候,神也會忘記庇佑他的子民。

離澤帶他來到了凡間,他們要找的人,叫遲喻。

餘尋其實很喜歡熱鬧的氛圍,喜歡看人們臉上忙碌卻又充實的神色,他喜歡在鬧市之中,看著不遠處的燈火闌珊,看著剛出鍋的包子熱氣騰騰的從蒸籠中被拿出來,那香甜的氣息彌漫在大街小巷。

所以他很喜歡凡間的食物。

聽離澤說,遲喻是一個四處流浪的詩人,背著一把破古琴,從山南走到海北,從大漠走到江南,偶爾閑聚在一處,彈著他那有了些年頭的琴弦,路過的好心人有時候施舍兩個錢幣,便成了他一天的飯錢。

他一個鎮子一個鎮子的走,有的人會對他有些許的印象,他有時候會在酒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來往的人群,一喝便是半天,走的時候便把一點碎銀壓在桌子上,他雖沒個正形卻也慷慨大方,店裏的夥計看著超過飯錢很多的銀子,笑著收下了,沒有趕人。

餘尋跟在離澤身後,他們化成了兩名趕路的商販,掂著一些貨物向這裏的店家打聽事情。

不過每個人的版本都不一樣。

鎮子北街茶館的店小二:原來那個人叫遲喻啊,名字倒也簡單,我見過他,穿著一身白衣,看起來穿的時間很久了,不過也很幹淨整潔。

他不常來我們這裏,隻是點了最便宜的清茶,後來便彈著他背上的那把琴,不過彈得真好,我這個大老粗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過他一彈琴,我們這個小店的生意就有半個月是不錯的。

鎮子南街酒肆的店主:遲喻?哦,聽說過他,很肆意的一個人,也很愛講故事。他經常來我這裏喝酒,說很有滄桑的感覺?我這裏的客人很多,姑娘也有,我記得他有一次和一個姑娘開玩笑,是什麼?我忘記了,隻是看著那個女孩子有些放下看開的感覺。

鎮子中央糕點鋪的管家:他和那些輕佻的放浪之人不一樣,我敢肯定,他青色衣衫上那幾隻飄忽於飛的仙鶴看起來便不是一般子弟能夠擁有的,不過想這麼多幹什麼呢,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了。

看著他們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但還是有幾分惋惜的回去繼續營業了。

“你找這個人幹啥,行蹤不定的。”餘尋看向離澤,語氣頗有些玩味,神情之中卻帶著幾分的不認可。

其實他挺喜歡遲喻的性子的,自在隨性,四海為家,又沒有紅塵羈絆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