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邊,踮起腳尖,探過窗欞,看向外麵的世界。
從一片虛無的黑色裏,細小的白色蝗蟲鋪天蓋地的飛出,竭盡所有撞上玻璃,然後支離破碎。
就像是在那虛無裏,有什麼在驅趕它們一樣。
又似乎,它們已經難以忍受在那寒冷的世界裏,烈風無休止地淩遲,所以才會不顧一切衝向溫暖的另一個世界。
哪怕結果是在無情的障壁上,在離溫暖不足一厘米的地方死去。
寬闊的手掌搭上了我的腦袋,摩挲著我的發頂。
“拉芙希妮,來壁爐這邊吧,窗邊不冷嗎?”
在我的身後,一個高挑的影子擋住了光線,窗上映出一個生著蜿蜒惡魔雙角的影子。
“好……”
我轉過身,但身後卻沒有人。
是……誰?
我的四肢從骨髓開始變得冰冷,尾巴尖上,已經開始有霜結出。
我回顧四周,但是,這間不大的木屋裏,隻有我自己。
去哪裏了?
有人不見了,但是,我卻不知道該去哪裏找,甚至不知道是誰。
木屋裏的燈和壁爐一瞬間熄滅了,玻璃也同時碎裂,冷風嚎叫著闖入,掠奪著溫暖,白色的蝗潮湧入,淹沒了我。
在又冷又沉的雪裏,我感到自己在不斷下沉,然後一切陷入了黑暗裏。
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臉上傳來的觸感是柔軟的布料,不是有彈性的肌膚。
我似乎還沒有從那片雪下麵逃出來,視野一片漆黑,腦袋缺氧,意識昏沉。接下來我順從本能地卷起臉下麵的被子牢牢地包住自己。
但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那個溫暖的木屋,是誰把我帶進去的,是誰,快點,回來。
“拉芙希妮,別這樣睡,胳膊會麻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過布料,落入我的耳中。
聲音不大,好像在穿過布料的時候,一並粘上了棉花的柔軟。
身體比意識率先行動起來了。
一秒後,偷偷跑掉的惡魔被我抓了回來。
當我清晰地感受到那顆心髒的跳動,我又回到了那個溫暖的木屋。
意識變得模糊,我蜷縮在壁爐邊,緩緩睡去。
時間悄悄溜走,一同帶走了茶壺上飄浮的水汽一樣。
我作為一條紅龍居然會害怕冷,如果被庫瑞優斯知道了,他會怎麼說?
一定又會笑話我的。就像以前,明明知道我不喜歡瘤獸奶,卻還是強迫我喝掉一樣。
就這樣邊胡思亂想著,我一邊往紅茶茶裏加著瘤獸奶。
在我的對麵,庫瑞優斯低著頭,在一張稿紙上斷斷續續地寫著。
雖然他做的很隱蔽,但是我還是發現了,他寫大概二十個字就會偷看我一眼。
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滾燙的紅茶,我推到他的麵前,趁機仔細打量他。
他不是那種特別高大壯碩的體型,和我印象裏的薩卡茲相比還顯得有點瘦弱,不過我很清楚那不算粗壯的肢體裏有多麼可怕的力量。
庫瑞優斯今天的上衣是一件黑色的毛衣,袖口和領口用銀色的線秀出尖銳的波浪。
他也把外套披在身上了。我記得他第一次這麼穿衣服是在好久以前,那次他是在模仿塔拉的傳說裏那位將軍。
外套也是我挑的,嗯,我的衣品還是很的,這樣一套搭配出來,很好的遮掩了他作為一個薩卡茲的攻擊性,增加了一分書卷氣。
我敢保證,如果我不管他的話,他一定能把羅德島的製服塞滿衣櫃。
“拉芙希妮,今天下午的故事我準備好了,你先看看。”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庫瑞優斯把他的筆記本推倒了我的麵前。
在翻開的紙張上,一個個規矩的字符手牽手排成句子,然後,圍著成一個大大的圓,歡快的唱跳,在歌聲和舞蹈裏,我見到了一個美好的故事。
故事開始於主人公的相愛,然後依次展開。
我想起了幾個小時前我的那個夢。
愛的話,就像是擁抱一團溫暖的火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