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時間是周五下午,放學鈴剛打,鬧哄哄的同學便立馬衝出教室,在走廊裏彙聚成一鍋沸沸揚揚的粥。可青雪沒有動,也不想動,隻是手托著臉頰無力地望著空蕩蕩的教室,歎了口氣。隻見麵前桌椅淩亂,窗簾半開著,窗戶大敞著,地上到處是零食鮮豔的包裝。後門,一把缺了腿的椅子斜倚著,幾隻飲水機上卸下來的空桶橫躺著。
\\\"唉,周周如此,\\\"青雪心想,\\\"真是夠累的。學校和家,家和學校…\\\"印象裏,家和學校一直都是她最想逃避的地方。窗外,路燈早已亮起,同學們都走完了。可青雪還是不想回家。
不用猜,家裏爸爸媽媽又在爭吵。爸爸總說,咱們家成了這樣,都是媽媽害的。甚至奶奶的死,都要歸到媽媽頭上。媽媽總會說,工作工作工作,工作有家重要?於是兩人就陷入了白熱化的爭吵。爸爸的聲音厚重如萬鼓齊擂,媽媽的聲音尖銳如笛子尖嘯。一旦吵起來,家裏的鍋碗瓢盆都難免要遭殃。每每至此,青雪都會在房間裏捂住耳朵,蜷成一團。蜷著蜷著,十幾年就過去了。青雪今年已經十四了。
\\\"都是你的錯!\\\"爸爸媽媽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像一把刀直插心窩。\\\"要是沒生我就好了,\\\"她常常這麼想,\\\"這個世界真的好痛苦。\\\"
她終於還是被保安趕出了學校,漫無目的地在華燈初上的大街上走著。和著一陣陣吹來的秋風,她的心像結冰了一樣冷。一隻流浪狗輕蹭她的腳踝,仿佛在向她撒嬌一般。她坐在道沿上,輕輕拍著小狗的腦袋,低低地說道:\\\"我就像你一樣,孤孤單卑地沒人要啊!\\\"
自從十三歲那年確診抑鬱症以來,事情就沒有好過過。心中憤怒、無助、難過,青雪又一次跌入絕望。為什麼?為什麼我一直都過得這麼糟?為什麼我會這麼痛苦?為什麼生病的是我?她握緊右拳狠狠砸在路麵上。秋風還是那麼蕭瑟,來來往往的行人衣著不盡相同,臉上卻掛著同樣冷漠的神情。大家都步履匆地追趕在自己的世界裏,想著自己的事情,奔赴著自己的目標,做著隻有自己才能闡釋的夢。
\\\"哎呦!\\\"青雪驚叫一聲。路麵上一顆尖銳的碎石紮破了她的手,鮮血正緩緩滲出來。為什麼你也要針對我?她崩潰地大喊。淚水恣意奔湧,她不管不顧地狠狠捶打地麵,任碎石一次一次刺破自己的皮膚,任痛感將自己緊緊包裹。好累啊!一直緊繃著不讓自己崩潰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離.就像提線木偶的線被剪斷。
手上的疼痛似乎緩解了心理的痛苦。她的思緒一下子清晰起來,回憶湧上心頭。悲傷仿佛有跡可循一般,一個個回憶鏡頭將她包裹。
原來…我從小就不被愛著啊!她歎了口氣。被喜歡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她好想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