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不覺得管的有點寬了嗎?”賈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第一次正眼打量著老者,麵色冰冷。
老者卻泰然自若,自在地品著茶,下巴向對麵的石椅一點,示意他坐下。
賈環巋然不動,眼神好像利劍般刺向老者。
難道是下麵的人出了紕漏,竟叫當今抓著小辮子,特來試探他的?還是邊外對家偽裝來報仇了?
柳東這家夥領導的孫衛真是沒用,這都探聽不到,回去非得再拉著他演武場走一趟。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還挺刺頭,老夫就喜歡腦有反骨的,要不你勉為其難,就給老夫做個徒弟吧。”
老人不開口則已,還有那麼點道風仙骨的味道,一開口就暴露他“為老不尊”的實情。
“環深感前輩厚愛,但微末學識,恐令前輩失望,拜師一事,環不敢當。”
賈環話裏客氣的很,眼神卻並不客氣,今日至此,他已是煩的很了,惡劣的情緒如同浪潮般瘋狂地將他淹沒,沉重地讓他喘不過氣了。周圍翠綠的景色一下子暗淡成灰色,遠處經過的人仿佛在對他指指點點。
他的手指慢慢地扣進掌心,紅色的墨跡渲染了粉嫩的指甲。
“賈環,榮國府二老爺賈政庶子,因受銜玉而生的嫡兄影響,在府內長受欺壓,不受重視,導致氣血不暢,肝腎失調,心脾兩傷。環哥兒,老夫說的對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可曾聽說過蓬萊山的仙聞?”
“你怎麼證明?”
“你怎麼證明賈寶玉那塊寶玉?”
“這世上真的有神仙?”
“有,也沒有。”
“你是嗎?”
“是,也不是。”
“為什麼來找我?”
“你有一劫,助你能獲大功德。”
“那麼,你是誰?”
老者聞後哈哈大笑,撫著長長的胡須。因為這個問題很有趣,它既是在問他現在的身份,也是在問他以後的立場。
這小子是真的有趣,這趟聽老癩頭(癩頭和尚)和老瘸子(跛足道人)的話是真沒來錯。
“老夫姓孔,現在曲阜孔家那位叫我一聲小叔。”
現任孔家家主的小叔,那不就是,孔!師!
賈環的瞳孔猛地放大,世上多的是人姓孔,但被尊稱孔師的隻有一位,傳說他驚才絕豔,三歲學文,五歲作詩,七歲的童生,十歲的秀才。
在大家以為他仕途璀璨的時候,突然銷聲匿跡十年。其間不乏有人酸他江郎才盡。直到吳王造反,他以弱冠之年,說服當地官民,短短七日組織民兵將反賊擊潰。
當年,八百裏加急信報傳入京城,把還是皇上的先帝驚的直接掉了茶杯。
不是朝廷沒有質疑過這位,而是他又銷聲匿跡了,明擺著不在乎功名。皇帝拿他沒辦法,直接下了聖旨尊奉上師,以正功臣之名。
至此,孔師之名再無人詆毀。
後來幾十年,這位孔師又陸陸續續地辦了幾家書院,偶爾在書院傳道,於文才一道受舉世敬仰,當之無愧的文人之首。
“老夫無妻無子,唯缺一小徒爾。”
“凡天下文人,皆為孔師之徒。”
“非也非也,老夫之徒乃老夫之傳人,豈可如此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