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流光。
我從初中就輟學了。是哥哥一直教我。
長大之後，哥哥白手起家，一直養著我，我卻隻能在家看電視。
“康康！你小點聲！我在工作！”
又來了。
康康是我的小名。我哥...算了，不打擾他了。
我愛哥，哥愛我。
嗯，我的錯。
沒辦法，誰叫他養著這個家呢。
“皇上，臣該死—”
“別說這個字！”
我不由得有些感動。我哥從來不許我說不吉利的話。他說會帶來黴運。
我本不信的，更何況，我本身就是黴運。
隻是，又讓我想起來我和我哥的過去。
那可笑，可悲的過去。
2.
我和哥從小就沒了爹。是娘靠著打好幾份工，竟是養活了這可憐的一家三口。漸漸的，我倆長大了，也能盡力幫娘做一些事情。尤其是哥哥，都能和娘一起賺錢了。生活也在漸漸好轉。
在我十歲那年，我說，我想給娘過一次生日。
從我出生十年來，我沒見過娘過生日。我問過哥哥，他卻也沒有。
我爹病重時，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財產。他說，他見到的娘最美的樣子，是爹送娘懷表裏的那個她。
那個神采奕奕的她。
所以在那一年，我用我拚命攢下的錢，給娘買了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麵隻能插著一根木棍。
娘很晚才回來，手裏還攥著單子。我硬撐著眼皮昏昏欲睡，在娘開門時卻忽的精神起來，直接把哥哥拉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娘，生日快樂！”
我清晰的記得，娘先是一愣，頓時紅了眼眶，就飛奔過來抱住我和哥哥，泣不成聲，又像無上珍寶般捧著蛋糕，連那木棍都沒撥動分毫。
娘那天，其實很奇怪。
看著蛋糕，一點也沒有吃，又轉過頭看著我倆，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
“以後，你叫康康，哥哥叫平安，你們要好好的”
“娘，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
“娘沒哭，娘很開心，很高興，娘也很幸福”
“娘喜歡，康康，平安”
“這是娘最最最喜歡的生日，謝謝，謝謝你們，我很高興”
娘好奇怪，明明高興，還哭的這麼傷心。
“快去睡吧，娘給你們唱歌”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娘的聲音，好溫暖。
3.
就是那一晚，娘走了。
我第二天到她屋裏時，血腥味充斥著本就不大的房間，血浸染了床單。娘手裏卻還是護著那個蛋糕。
蛋糕毫發無損，甚至木棍都未動分毫。多可笑啊。
可是，我娘，我娘為什麼不動。
我叫來哥哥，我問他。娘為什麼不起來？
“娘，你醒醒。”
“娘，你不要嚇康康，你還沒有吃蛋糕。”
“娘......你別走.......”
娘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她還好好的。為什麼。
“娘，我餓了，我想你了，你別走...”
“康康，別哭。哥哥在”
他和我抱成一團，自己明明也淚流滿麵。
“別哭，娘沒走，娘隻是累了。娘過了生日，很高興，先走了”
“不，娘，我錯了，我不買蛋糕了，我不要過生日了。娘，別走”
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我從沒買過蛋糕，沒過過生日。
“康康，讓娘走吧”
“還有哥哥，哥哥會永遠陪著你。哥哥養你，別哭，別哭，康康....別哭”
說著別哭，明明自己哭的那麼傷心。為什麼都是這樣。
隻是從此，我和哥哥，沒爹沒娘。
我和哥哥，是孤兒了。
4.
小小的我本以為，我的日子已經夠苦了。
在娘死後，我們把懷表裏扣下來，放在床頭。
就像哥哥說的那樣，娘還在呢，娘去享福了，我們要為她高興。
隻是在那之後，我輟學了。哥哥像當初的娘一樣養著我。我和我哥，相依為命。
我十五歲，我哥說，要給我過生日。
這時候我哥已經成年了，有了穩定工作，生活真的好轉了起來。
他說，十五年了，我從沒有過過一次生日。
我本來對生日有陰影的。因為娘。七年來，我常常會想，如果我不給娘過生日，娘是不是就不會走。
哥哥答應我，沒有生日蛋糕。
生日那天，我哥給我換上了最漂亮的裙子，他說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公主。他帶我去了最大的遊樂園，帶我吃了最大的飯店。
可是後麵，我突然就記不清了。我隻記得，我再有記憶時，已經換了大城市了。
那個時候哥哥非常非常忙，幾乎沒有時間來看我，也不讓我看電視。我很無聊。
我問過哥哥，他在忙什麼，以及我們原來的家，那個有娘的氣息的家。
他卻隻看著我，紅了眼眶，又突然抱住我，一言不發。
我討厭這樣。娘走前就是這樣的。
問了醫生，醫生也說不出所以然，一個勁說我出了車禍，記憶受損，讓我別想。是哥哥把我帶走的。
是嗎？是吧。那我還真是難殺。
我問哥哥，哥哥隻是眼底含淚，抱著我說，他會永遠陪著康康。
從那之後，我再沒過過生日。
5.
回過神來，發現已經淚流滿麵。
又哭了。我真沒用。
哥哥看我久久不出聲，回過頭來卻發現我流淚，連忙放下手裏的工作，過來摸我的頭。
“康康，怎麼哭了？是不是因為哥哥對你喊了，對不起，哥哥錯了”
哥哥手忙腳亂，不停抹下我臉上的淚水。
“不，不是。哥哥。”
“我想娘了。”
哥哥突然頓住，隨即抱住我，聲音哽咽。
“好了，娘沒走呢，娘看見康康哭又要心疼了，還要說哥哥怎麼把你惹哭了，你舍得讓哥哥挨罵嗎...好了我們康康不哭啦，娘在，娘在呢”
是我，太矯情了。娘在呢，我知道。
這些年來，哥哥就像娘。他真的一直陪著我了。
6.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疑問。
那次車禍，我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身上也不像有車禍的傷。
問了流年，他也說不清個所以然，隻說我恢複的好，又一直都在轉移我的注意力。不得不說，我也挺沒出息的..每次都這麼被轉移話題了。
每次想著要問，我車禍出了什麼事呢？
到了麵前，就忘了，我也很無力。
我曾經努力回憶過。可是我每一次想起點什麼，就頭痛欲裂。我哥就會給我吃很苦很苦的藥，我不喜歡。
我也試著，每次想起來一點，慢慢拚湊。
可我的記憶力，真是不如從前，最多一天，早就忘了。
最近甚至我娘的樣子，都要看了照片才記起來。
我本不注意的。我一直在想，除了我娘，忘了好，忘了好啊。
我現在過得這麼好，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忘了也好。我現在有哥哥和我娘，他們都在。
人總要活的樂觀點的。
直到我吐出一口血，兩眼一黑。
7.
“康康！康康！你別嚇哥哥啊”
“康康，你醒醒”
後麵我就不知道了。
再醒來，我又是在醫院。
哥哥趴在我床邊，麵色憔悴。我輕輕動了一下，哥哥立刻起來，摸著我的頭，眼眶紅紅的。
“哥，我怎麼了？”
“康康...沒事，上火了，沒什麼大礙的。”
我看著他越來越哽咽，就像娘那天一樣。
我討厭這樣。
“哥，我不是傻子。”
“康康啊，真的沒事。上天眷顧我們康康，沒事的，會沒事的”
我哥很奇怪，我不是看不出來。他說這話，總感覺像對他自己說。
可我不願意細想了。不得不說，我好像越來越嚴重了。每一次嚐試，都想吐血。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
“康康啊，我們這段時間在醫院裏住好不好？”
“.......”
我不喜歡醫院。
“哥，我想吃你做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