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射進我的房間,香樟的樹葉在風的吹動下沙沙作響,樓下的公園傳來少年的歡聲笑語,而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手裏緊緊握著手機,至今不敢相信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倒黴到這種程度。
我嚐試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但手機裏的三條短信和一條未接電話卻時刻提醒著我,我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生活已經被打回原形。
第一條是我頂頭上司的短信,隻有寥寥數語。
“明天過來人事部簽離職手續,公司會補發你一個月的工資。”
我失業了。
在這家不算大的廣告公司兢兢業業工作了五年,因為不滿上司將屬於我的項目劃給了與他有親戚關係的趙興,在昨晚的酒席上我借著酒勁打了趙興,並對我的上司大放厥詞,把有原本就有心髒病的他給氣進了醫院,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這條短信的後半段仿佛特地在宣告我為了生存的努力在現實麵前是多麼的可笑。
第二條短信來自與我在愛情大道上一起奔赴了八年的愛人,她的名字叫李依順。
“程遠,我真的對你很失望,我們彼此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我的頭突然很疼,昨天晚上我們大吵了一架,她也因此離家出走了。床頭櫃旁半掩著的衣櫃空蕩蕩的,她走的如此不留痕跡,如此徹底,如果不是牆上還掛著我們第一次在廈門鼓浪嶼看海的照片,好像她真的就沒有在這裏生活過。
滿目狼藉的房間裏除了我,還躺著數不清的啤酒瓶,是它們陪我度過昨天那個寒冷的夜晚。在人生中,我第一次體驗到了心髒被刀絞一般的疼痛,從前我隻在催人淚下的電視劇和小說裏見識到過。
我失戀了。
最後一條短信,是我的母親發來的。
“遠,昨天晚上你爹他情況突然惡化,人已經走了。”
而那條未接電話是醫院的,我對這個號碼有印象,是催促繳費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到底躺了多久,隻記得原本照得我腳底板暖洋洋的陽光慢慢轉移到了我的臉上,而後很快我就感受不到了,好像一切都隻是黃粱一夢。
我的父親是肺癌晚期患者,因此我早就在心中預演了無數遍現在的這個畫麵,可是我依舊想不到這三件事竟然會在同一天發生。
我好想逃離這一切,長出一對翅膀,飛到我心中的那個象征著美好的烏托邦。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我本不是一個善於逃避的人。
直到一陣冷風鑽進我的衣領,我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
“嘟嘟嘟嘟嘟。”
不知道什麼東西發出了聲音,而我感受到了一陣急促的震感,半晌才發現是手中的手機響了。
來電備注是“曉琳”,是我的大學死黨兼同事,當然如果我還沒有失去工作的話的確可以這麼說。
接通電話,沒等我張嘴說出那一句無力的“喂”時,電話那頭就已經傳來激動的聲音,讓我不自覺得將手機放遠了點。
“程遠,你現在到底在哪裏?你媽出事了!”
我心髒好像停止了跳動,那一刻,我仿佛在坐極速下墜的過山車,同時跌入穀底的,還有我的人生。
“你別著急,慢慢說,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回過神來,我的疲憊一掃而空,汗毛倒立。我焦急萬分,無法想象如果母親出事,我現在就已經糟糕透頂的生活還會變成什麼樣,或者說我根本沒有勇氣去思考。
我起身衝出臥室,抓起一件夾克就跑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