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天光未亮。
床幔裏的人翻了個身,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和露悠悠轉醒,瞧了瞧刻漏,輕聲道:
“姑娘,快卯時了,我讓小丫頭們進來服侍。”
說罷,見裏麵的女孩動了動身,便上前將床幔收起,一麵給她披上衣裳,一麵往她手裏塞進提早備下的湯婆子。
聽到裏頭的動靜,外麵候著的丫頭也都紛紛進來了,像往日一般為那小姐梳妝綰發。
約莫卯時三刻,鏡中就出現了一個妝容精致的豆蔻少女,眉眼整齊,彎月鬢盡顯溫婉。
這位小姐名喚陳琦,北梁王朝第四代保寧侯陳群陳太師獨女。
妝罷,十來個丫頭婆子就簇擁著陳琦前往侯爺夫人居住的寧壽堂去,今日侯爺休沐,家裏的哥兒姐兒都要到正院請安,順道早飯也擺在正院的西暖閣裏。
她住的怡安軒和寧壽堂之間隔著個花園,待她到正院時,哥哥陳灝銳和弟弟陳灝銘已經在門口候著了。三兄妹齊齊進門,堂上保寧侯陳群和侯夫人蘇氏正用著早茶。
“請父親母親福安。”
“琦兒的院子離這遠,走了這麼些路,餓了吧?”保寧侯對著唯一的女兒向來疼惜些,見了女兒就眉開眼笑。
“侯爺就疼琦丫頭,怎麼也不問問邊上兩個小子?”,一家子難得一塊吃早飯,蘇夫人也有意揶揄丈夫。
提到自家夫人提起兒子,保寧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銳兒最近功課如何?《貞觀政要》可都背下來?”
“都背下來了”,每每被問起功課,灝銳連頭都不抬起來。
“僅僅背下還不夠,更在於會貫通。夫子說銘兒已經會背《諫太宗十思疏》了,你是長兄,要給底下的弟弟妹妹做好榜樣!”
“父親不問問我的武科嗎?”灝銳忍不住抬頭打斷了父親的長篇大論。
“我跟你說過,你要從仕,好好讀書才是正道。我從未安排你走武將的路子,讓你去忠毅伯那兒習武隻是為了教你防身!”一聽大兒子提起武科,保寧侯就收起來慈愛的笑容,“從仕不從軍”是他對兒子將來走的道路的底線,不容質疑的底線。
灝銳一臉頭鐵的樣子,梗著脖子道:“兒子不願走科舉的路,兒子想像蕭世伯那樣上戰場立功名!”
聽到長子這一番話,保寧侯沉默不語,隻是越發嚴肅地盯著他看,似乎想從長子的眼裏看到妥協。
見飯桌上氣氛越發緊張,蘇夫人忙出言打岔,“今日是侯爺休沐,一家子難得一塊吃早飯,何必這麼劍拔弩張,來來,都吃飯昂。”
飯後,蘇夫人吩咐書童小廝送兩個哥兒去學堂,又讓人把威武將軍府的帖子送到怡安院,囑咐身邊的劉媽媽找人套了車,挑幾個成熟穩重的婆子丫頭隨陳琦出門,回頭小丫頭來報說幾個管事嬤嬤前來報賬領對牌,已在花廳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