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那天,天下著小雪,車輛行駛的速度並不快,平時這個點心禾吃完藥總要睡會覺,許是時隔二十多天再次看到外麵的世界,對一切都感到新鮮。

心禾將頭抵著窗戶,沒受傷的那隻手撐著窗戶,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麵雪白的世界,坐落起伏的建築、綠化帶都是銀裝素裹,行人穿著厚厚的衣服禦寒。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去滑雪怎麼樣?”牧景敘見心禾好像很喜歡下雪天。

“好啊,”心禾沒轉頭應了一句,仍然專注於窗外的景色。

其實心禾並非如此鍾情於冬天,而是他無數次午夜夢回,夢見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在雪夜裏,白茫茫的雪幾乎要將小小的他淹沒。

每當他絕望時,前方總會出現一間小木屋,父母和兄長爽朗的笑聲就在耳邊,他拚了命的跑啊跑,想要奔到他們懷裏,那是他唯一的救贖,可卻總是在門打開之前就醒來,等待他的隻有無盡的黑夜。

心禾在逃避,思緒是混亂的,迫切地想要理出一個口子,可越想就越亂,從前的事情就跟放電影似的,一幕一幕重現。

牧景敘看著心禾,總覺得他的眼睛裏藏著一股霧氣,像是藏著重重心事。

或許是想到了從前?牧景敘知曉心禾的所有遭遇,杭家已經沒落,留下他一人孤苦無依。

當年杭家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後來也是受人之托才暗中救下心禾,雖說是照顧他到十八歲,可自己卻從未露麵,正式見過他。

當時的牧景敘工作繁忙,一年之中連家都難得回幾次,自然不會時常留意這個被自己順手救下的遺孤。

牧景敘不免有些懊悔,或許不該讓心禾離開呢?他本就是嬌寵養大的杭家小少爺,十八歲獨自來到陌生的地方開始求學、生活。

他會習慣嗎?會有人欺負他嗎?難過的時候有人安慰他嗎?

牧景敘試圖想象心禾一個人生活的樣子,他不認為自己是個有著慈悲心腸的人,仁慈在他這裏是個相對概念,大多數時候他很難產生這種感覺。

可如今他對心禾的想法不一樣了,男孩的一舉一動他都會格外在意。

比如此刻,瞧著心禾神情憂鬱,他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有點困了。”心禾收拾好自己的心緒,打了個哈欠,生理性淚水溢滿眼眶。生病的人精神差,不多時,就靠著牧景敘的肩膀打瞌睡,男人順勢將他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後背以作安撫:“先睡會吧。”

心禾此刻困極了,混沌的腦袋想不了太多。在男人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又將眼睛合上了,平穩的呼吸聲表明似乎睡得挺沉。

兩人的信息素匹配度高,互相吸引是天性使然,這也是為什麼心禾在不甚清明的情況下,總是下意識地依賴牧景敘,而後者似乎很享受這種依賴。

懷裏的人是是溫熱的,柔軟的,正如牧景敘滾燙的心,他相信沒有alpha不會對心禾心動。

他自命不凡,可也是凡夫俗子一個,內心深處最陰暗的想法便是占有,讓心禾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活了快三十年,牧景敘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什麼,不過他還算理智,一直克製自己的情感,生怕嚇到懷裏的人。

或許兩人隻需要一個合理的契機,這個世界上又會多一對相愛又甜蜜的戀人。想到這兒,牧景敘喜上眉梢,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司機已經載著兩人來到新家:南岸這邊一處占地五百多平的別墅,牧景敘特地讓人加強了安保措施,地方不算大,勝在環境和地段都不錯。

他特地安排了牧家的人來照顧心禾的飲食起居,除了保鏢,還有四個保姆和一個管家。

人被牧景敘抱上了床,可手上還抓著他的一截衣袖,或許是嗅到了不熟悉的味道,即使是在睡夢中,心禾的眉頭也始終緊皺著,嘟囔了一句什麼。

家裏的保姆從來沒見過牧景敘對誰這樣小心過,還是抱著進的家門,寶貝得不得了。

AO之間體型本就有差異,雖然心禾在omega當中算不上嬌小,但在身材高大的牧景敘懷裏,已足夠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

傭人們連正臉都還沒見過,不過能被牧景敘這樣重視,想必相貌是不會差的,隻是不知道性格如何。

早在牧景敘他們回來之前,家裏上上下下的人就被叮囑過,這次過來是照顧病人,生活起居一應都得十分上心。

況且這位病人的身份可不普通,何止是不普通,從牧景敘對心禾一副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樣子,看來是金貴得很,恐怕過不了多久,牧家就有喜事臨門。

兩個小時後,心禾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房間裏醒來,室內恒溫並不寒冷,光著腳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剛走到門口,牧景敘就進來了。

“醒了?”

“嗯,”心禾揉了揉眼睛,看起來有點迷糊,剛醒沒什麼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