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憶中輾轉,於風雨中搖曳,你是那觸不可及的柔光,動人心弦,蒼水皓月,鏡中輪飾。
時之匆匆,間之哞目,待你回首,唯物仍憐。
眨眼間,我的甲子已過,終不似曾時少年,我已垂垂老矣,君卻未曾留意,天人壽命綿延,又怎會知曉凡人六十年載已是晚矣。
莫寒怔怔地看向窗外的落雪。
或許是他已經老了,今日的寒風吹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寒冷。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凡人的生命隻有區區百年,對於他來說,此生能活到甲子,已是極其幸運了。
但這六十年載對於像她那樣的仙人。
恐怕也隻不過是須臾一刻罷了。
他陪不了她那麼久了,他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
是時候該離開了吧。
嗬嗬,希望她不會生氣吧……
她怎麼會生氣呢?
是呀,她怎麼會生氣,她那麼優秀,是仙人啊!
怎麼會在意我這個山野村夫呢?
沒有修煉根基的凡人永遠也隻會是凡人,永遠也不會成為仙人,哪怕是自己這麼努力……
生老病死是每一個凡人都會麵臨的事,他終將麵臨死亡。
或許,他該離開了吧。
但是,好不甘心啊!
他曾有過輝煌和意氣風發的年華,奢華而又絢爛的盛年,然而,英雄終有遲暮之年。
萬物皆有一死,隻是現在輪到了他罷了。
能夠徹底的老死,或許也是一種莫大的幸運了。
現在的他,除了放心不下那個人以外,他對這一生也就沒有什麼太大留戀了。
將目光重新看向窗外,鵝毛般的大雪夾著薄薄的霧霾,厚厚的積雪壓在木窗外的鬆柏之上。
“咳,咳,咳咳……”
莫寒猛咳了幾聲,肺部疲憊地輸送著氧氣,每一次呼吸,嗓子都仿佛被灼燒著。
他的咳嗽聲越來越劇烈了。
重重地伏在案牘上。
血……
他咳出血來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
費力的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繼續寫著他先前尚未寫完的那一封信,或者說遺書……
雪下的更大了,紛紛擾擾的。
壓在鬆柏上的雪,漸漸地滑落了下來,掉到了一大塊雪水壓在了斑白的雜草上,慢慢融化。
莫寒從衣服的內襯中掏出了一卷煙草,用煙紙包裹了起來,劃了一根火柴,點燃。
淡淡的煙霧,散在微冷的空氣中。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有些失神。
看著窗外的雪景,一根雜草在雪中艱難的飄搖著。
似乎在述說著,他這一生的坎坷。
莫寒抽完了最後一口煙草,咳嗽了幾聲,掐滅了煙頭。
他緩緩起身,關上了屏風,案牘上的銅鏡倒映著他的身影:
鏡中的穿著白色的和服,束著黑色的布袋,邊紋紋著梅與竹,雪一般的長發披在腰上。
是一個富有魅力的老家夥,光從外貌判斷,至多隻有三四十歲。
但他已經六十歲了,頭發斑白,少年時那灼灼的銀灰色的眼睛也裹上了一層眼翳,如霜一般,灰蒙蒙的,鬆弛而又無力。
忽然,莫寒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不可思議的變化發生了。
那虛弱而無力的心髒,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劇烈地跳動著,富有生氣的跳動著。
隨著衣衫的脫落,他慢慢挺直了自己的脊梁,皮膚更加凝實緊致,潔白而幹淨,現出肌肉的輪廓來。
在寒風中緩緩起伏著,竹與菊的紋路搭在他的身上,他踩著布鞋,試探性向前走了一步。
純白色的長發自然垂落而下,紫萱色的雙眸,像是融了夕陽的潭水。
看著鏡中的少年,獨屬於年輕人的青春朝氣鋪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