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最糟糕的麵團
地下室的小廚房裏，喬小河看著我和麵，她有些好笑，也時而皺一下眉，因為，連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有生以來和的最糟糕的麵團——又稀又粘，粘的滿手都是，再，再加上髒兮兮的創可貼。
“看來，我得加點麵粉，剛才水又放多了。”我不好意思。
“你的和麵技術，我不知道，可關鍵問題是，你的心思沒在這裏。我看我還是離開吧！等你什麼時候能夠安心做你的麵團的時候，再說吧！”
我有些抱歉，因為，我感覺到喬小河的失望，“一個剛暈厥過去的人，躺在我的床上，我實在放心不下。”
喬小河有些氣憤了，“可，是你邀請我來品嚐你的麵條的。”外走。
“我，我隻是表示感謝。”
“要感謝，也應該是患者來……”
正這個時候，王鐸搖晃地從地下室的走廊裏走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廚房，看見了喬小河，也看見了我，可她似乎視而不見，就徑直走過廚房的門口，她的臉色仍蒼白的讓人心疼。
我怕她溜走，我一下繞過喬小河，竄到門口，“王鐸，你幹什麼去啊！”
王鐸停下身，片刻後，才轉過身，向我慘淡地一笑，“謝謝你，韓振振，替我教訓了那些該死的婊子們，我得回去上班了。”她轉過頭就要走。
“等等！”我擔心她的虛弱，可我更擔心她的走。
可另我沒有想到的是，王鐸竟向我發脾氣了，她把身子轉過來，目視著我，“叫住我幹什麼，教訓我一下嘛！讓我要自重嘛！告訴我充當小三的無恥嘛！……”
“王鐸！”我不知所措，隻有用真誠把她呼喚，讓她知道不要錯怪我。
可是，可是，無濟於事，她徹底憤怒了，發泄了，“我告訴你，韓振振，我就是一個無恥下流的人，在我的眼中金錢是我唯一的追求，我討厭油煙，我討厭為別人做菜，我要在我最好的年華，爭取最多的財富，我不會一輩子靠給別人做菜過活，這就是我王鐸，不要再對我抱有幻想，滾開我吧！”
“那以後誰幫你揍，那些婊子。”
“我就是婊子，那是我應該承受的。”她的眼一下紅了，她匆忙的轉身逃出了地下室。
我抬起粘滿麵的手想把她挽留，可不知道說什麼。
當我垂頭喪氣地轉過身的時候，才發現站在我身後的喬小河，“錢有那麼重要嘛！”
“錢當然很重要。”
我無精打采地坐到剛才喬小河坐的凳子上，“我倒不覺的，靠自己的勞動掙錢不是挺好。實在，坦然，可以誰都不在乎。”
“可剛才，你什麼也沒說。”
“還說呢！沒開口，她都憤了，我還說。再說，我是該說的時候啥也說不出來的。”看喬小河“我就該說你……”
“說我……”
“我是說，我就應該舉你為國爭光的事兒，來告訴她，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狗屁錢，到什麼時候也排不到第一去呀！有為國爭光吧！有孝敬老媽吧！有助人為樂吧！有珍愛朋友吧！有追求夢想吧！最簡單的，有享受陽光吧！有美麗夜晚吧！連吃個大餅豬頭肉我都挺高興的……”歎氣“……現在來勁兒，又有什麼用啊！”
“容易得到的，也就最容易讓人忽略。”
“是啊！我這套理論，就是廢物人的自我安慰。就是不思進取人的避風港。就是懦弱人的最好借口。”我不自主地拍桌子，震的我手都疼“有些事情我應該去做……”我猛想起，我妹妹就在我的眼前，我抬起眼，看向喬小河。
“幹嘛這麼看著我。”
“也許當我有錢了，我就可以，有資格照顧她了，讓她免遭沒必要的侮辱。”
“我還真聽不懂了。”
“你是……我的……”我必須自己走到父親的麵前，穿過四季酒店，登上十九層，走到他的麵前，我不能走捷徑，不能說。
思維在電光火石間激烈衝撞，努力著聚集著自己的勇氣。
然而，失望的語氣在耳邊響起，“看來，今天的麵我是吃不到了。”
有時心態真的很奇妙，上一分鍾還以為有不可完成的任務，這一分鍾就覺得這個任務簡單之極，沒有什麼大不了。
如釋重負的我，興奮起來，我趕忙站起，“我現在就給你拉麵。”
“算了吧，還是走了。”喬小河輕盈的提起藥箱，輕盈的轉身，“再見！隻是，我還有句話說，不要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當自己不是自己的時候，一切也就沒有意義了，特別在這樣的大都市，北京。”她輕盈的消失在廚房門口，隻是在輕盈過後空氣中充滿了失望的氣息。
我有些納悶，我也似乎有些明白，我追出廚房，可我還是沒有說出什麼，隻留一個麵巴掌印在我拍的桌子上，“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