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邪也不知道老爹嘴裏的這些傳奇故事到底是為了討媳婦而胡亂瞎編的,還是的確有那麼回事。反正慕容邪小時候因為長得白淨斯文,確實有過那麼幾朵桃花。就連一向自詡為貌若天仙的許賦綰也不知趴在他家回廊的雕花闌幹上給慕容邪拋過多少媚眼。可那時畢竟都還小,像過家家似地,一開始慕容邪還煞有介事地覺得自己拽地跟二五八萬似地,可是自從看到那些小女生們要不就是鼻涕掛地老長還往嘴裏吸,那“呼啦呼啦”地鼻涕聲,要不就是都五六歲了還穿開襠褲,更有甚者,還動不動就尿床,慕容邪至今想來都心驚膽寒。
所謂的青梅竹馬,所謂女人,慕容邪將手裏的湘妃折扇竹子柄輕輕地撓了撓弧線優美的下頜,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個買笑聲脂粉靡靡的媚骨坊,歌舞升平,依舊是一派繁華的景象,忽然心頭滑過一陣悲涼。曾經最富盛名的青樓頭牌又如何,如今紅顏隕落,達官貴人烏金紫裘們依然在花粉從裏尋找著新的溫柔鄉。
他慕容邪從來就不會為任何一個女子而感到有絲毫的心痛或是心動,何況是一死因不明的青樓女子,但是他知道,對死亡的那一顆虔誠之心,卻是他這麼多年來作為一名業餘偵探最掏心掏肺不求回報的最好的理由。
柳眉如與慕容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說是為了幫大哥找出凶手盡快了結案子,可是大燕瀛國每一年被謀殺冤死的案例更是數不勝數。雖說自新帝登基將刑法又重新修正了,但是每個衙門的捕快就那麼幾個,更何況每一天縣衙門的大門一開,捶鼓喊冤的就差沒排到菜市場門口了。人手不夠,有些案子積壓了多少年,落了多少灰塵,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柳眉如是個沒根可尋也沒有家境底子的以賣笑為生的妓女,誰都知道,甭管在哪朝哪代,青樓女子都是最沒有社會地位的。媚骨坊的老鴇說,當年柳眉如賣身青樓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逼迫過她,她當時不過十二三歲,尚未到及笄的年紀,就連賣身契上的契約人簽字也是自己簽的,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自己登記在冊的個人檔案是父母雙亡,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老鴇也奇怪,這麼多年,確實沒有見過柳眉如有什麼親戚來找過她,沒根沒底的,一開始老鴇也懷疑過,還時不時地派人監視著是不是哪國派來的奸細或是隱藏在青樓裏的某個殺手?因為媚骨坊裏晚上的貴賓多是那些有錢有勢的大人物,甚至還有朝廷的命官也曾踏過門檻。當年柳眉如賣身青樓的時候正是朝廷上下最動蕩的時候,很多平頭老百姓都是飽受流離失所之苦。幾個月觀察下來,似乎也沒什麼地方不對勁,隻當是某個被朝廷抄了家的簪纓世族家的落難小姐。況且柳眉如越長大越是國色天香,簡直就是媚骨坊最賺錢的一棵搖錢樹。
當然這些都是慕容邪從捕快大哥沈繼安那裏聽來的,沒根沒底,簪纓世族家的落難小姐,最離奇的是跟在柳眉如身邊那麼多年的小丫鬟竟然爆出了柳眉如原是男兒之身的驚天秘密,還有那枚繡花針正好插在了柳眉如的心髒的位置,那力道不疾不徐,剛剛好,毋庸置疑,凶手是個殺人的老手,一招致命,幾乎沒有給柳眉如任何喊叫或是回轉的餘地。也許僅憑一根繡花針就斷定凶手是個女子未免太武斷,但是如此準確地將繡花針插在柳眉如心髒位置上不差一分一毫,仿佛曾經丈量過一般。整個洛陽老百姓都知道,柳眉如從來不接男客,她身邊沒有出現過可以觸碰到她身子的男人,那麼女人呢?她好女色,但隱蔽性極強。因為古文獻資料上說,即使持續使用某種藥水可是使得身體特征趨於女性化,但被壓抑的雄性激素卻日趨強烈地發泄在對雌性的欲望上。
柳眉如對人的警惕性極高,男人從來不敢碰她半毫,倒是偶爾從門縫裏往裏覷的時候,可以看見她喜歡與不同的女子飲酒吟詩,這是從侍奉她多年的丫鬟畫屏嘴裏得知的。就連替她沐浴熏香的畫屏也從未窺探過柳眉如的身子。她當時被慕容邪軟硬兼施的情況下說出柳眉如原是男兒之身不過是因為女子每個月的月信在柳眉如身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難道是變性手術的失敗,還是其中隱藏著什麼更大的秘密?
鬼主意最多的慕容邪似乎越來越來了興趣,酒壺裏的女兒紅還沒有喝完,他就跟陣風似地往賣巴豆和花雕酒的落花胡同裏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