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公共辦公區劈裏啪啦的敲鍵盤聲，鼠標點得要冒火星子了。正趕上換季前的最後一批設計交稿，不少人已經熬得眼下烏青，頭發絲都透露著生無可戀的氣息。
鬱西洲剛到公司就被設計總監張凱叫了過去，進去的時候張凱正搗鼓新買的咖啡機：“來了？坐。”
“嗯。”鬱西洲也不拘著，當在自己家似的，直接癱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張凱端來兩杯咖啡，遞了一杯給他，：“上好的咖啡豆配新買的機子，嚐嚐。”
鬱西洲咕嘟一大口，進口酸得直皺眉，轉頭就想往垃圾桶裏吐，張凱像是預料到了，動了動腳把垃圾桶勾到自己這邊，他隻能硬著頭皮咽下去，嘴裏的酸味久久不散：“喝這麼酸，你懷了？。”
張凱笑罵一聲，鬱西洲撇撇嘴。
“我說大小姐，這次的秀怎麼樣啊？”
他一直調侃鬱西洲是大小姐脾氣，要人捧著，傲嬌得很，其他人也深以為然，因而這名號叫出來以後，很快就傳開了，鬱西洲自然也知道，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但也由著他們叫。
“還行，不過碰上麥倫的人了，就在我旁邊。要不說主辦方看熱鬧不嫌事大呢，知道咱們跟麥倫不合，故意把座位安排在一塊，想看咱們掐架上新聞，還能順便給他們做宣傳。”
這話一出張凱也來勁了：“麥倫派的誰，你那死對頭艾倫？”
“除了他還有誰。也就上一季口碑比咱們好點，見了我恨不得拿鼻孔朝天。”
“先別生氣，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鬱西洲頓時警惕起來，怕這人憋著什麼壞呢。
“你不總說一個人忙不過來嗎，”張凱吹了吹咖啡不急不慢地說：“我給你招了個助理。”
鬱西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覺得沒那麼簡單，張凱能有這麼好心？
“什麼樣的？多大了？有經驗嗎？”
“你別著急，人已經來上班了，一會你慢慢了解。”
“你都已經招進來了才告訴我？” 鬱西洲一聽這話騰地一下坐起來，別是隨便塞了個什麼人過來。
張凱拍了拍沙發示意他：“你著什麼急呀，坐下慢慢說。”
鬱西洲可坐不住，他站在張凱的辦公室門口，掃視一圈，發現一個生麵孔，相貌倒是不錯，濃眉大眼，看著年紀不大但還挺穩重。
“就是那個。”
張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得鬱西洲差點爆粗口。
“你屬鬼的啊？”
“膽小鬼。”
鬱西洲白了他一眼，徑直走到那人工位前，敲了敲桌麵：“跟我進來。”
唐宋看了一眼張凱，後者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以後你就跟他了。”
這時他心裏已經有底了，那人是他上司，張凱麵試他的時候提到的總設計師鬱西洲。唐宋連忙快步跟上。
這人好像自帶光環，無論從外形還是氣質都給人不凡的感覺，看著就像是哪家出來體驗生活的大少爺，身上的衣服沒準還是自己設計的，恰到好處地彰顯了他一身的貴氣。
唐宋默默看了眼自己“斥巨資”從商場買回來的衣服暗暗歎了口氣，這就是世界的參差嗎？
推開辦公室門的那一瞬間鬱西洲承認，他是有點窘迫的。
辦公室很大，但，也很亂，到處都是裁剪下來的布料，地上鉛筆剪刀尺子還有橫一個豎一個的模特模型，像入戶搶劫的案發現場。這是他出差前的場景，回來後第一時間就去了張凱的辦公室，也沒來得及收拾，好在他心理強大，麵不改色地招呼人進來。
唐宋順手把門關上，轉身的瞬間隻覺得腳下一滑，伴隨著一聲驚叫，他整個人直接撲到鬱西洲背上。
空氣靜止了。
“鬆開。”
“啊？”
“手。”
此刻唐宋的手還緊緊抱著他的腰，鬱西洲整個人被他從背後圍住。
“哦哦哦，對不起對不起，鬱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兒吧？” 唐宋手忙腳亂地把人鬆開，站到一邊，看著滾到一邊的鉛筆，默默閉眼，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可能就此結束了。
“沒事。”
鬱西洲深呼了幾口氣，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覺得今天出門應該先看黃曆的，一個兩個的都這麼讓他不省心。
他動作熟練得把椅子上的那堆布料扔到地上，往上一坐，指著桌子對麵同樣堆了一堆布料的椅子：“坐。”
唐宋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秒，然後動作遲疑地把那堆布料抱起來，再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抬頭便對上鬱西洲讚許的眼光，大概是覺得孺子可教？
“坐吧。”
“好的，鬱老師。”
“我叫鬱西洲，以後直接叫我名字。你叫什麼？”
鬱西洲一直不懂國內這種見人就叫老師的風氣到底是從哪來的，不管別人樂不樂意聽，反正他覺得自己擔不起老師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