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鈴在八月末的清晨響起來,回蕩在安靜的校園裏,空氣開始鮮活,建築鍍上陽光的色彩,學校醒了。
我被吵醒,楞了一會反應過來今天就開始上課,趕忙爬起來準備洗漱,套上衣服下意識的站起來抖被子,一腦瓜子磕在天花板上彈回被窩,兩眼汪汪深情凝視了床單幾分鍾還磨磨蹭蹭不想動彈。“還不起,食堂開飯了,今天有課嘞。”
在室友的催促下,隻好麻溜的洗漱完吃了飯,背著空書包溜達著向教室出發。七中不大,建在一個偏遠的小鎮子上,好點的學生都往縣城跑了,留下來的要麼成績不怎麼好,要麼家境不怎麼好,時間久了鎮子上的人們也覺得七中不好。七中是一個完中,老師們勤勤懇懇的把初中部的同學培養出優異的成績,然後優秀的同學們就紛紛奔往縣城,隻留一些蝦兵蟹將鎮守高中部。
第一節課是老套的自我介紹。 班主任是個年輕的男老師,矮矮的,小小的肚腩大大的笑臉,站在教室門口看著最後一個學生進了教室,站上講台就說開了:“你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白家楷,這是我第一次帶班,沒什麼經驗,咱就先自我介紹吧,從左邊第一排開始。”
我看著講台上流水線一樣的站上了一個人,簽了名說兩句下去,又站上了另一個人,覺得有些乏味。正盯著黑板上的簽名發呆,就看見一隻修長的手寫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古體字。“這真的是朱的古體字,我查過,你們別不信。”早晨的陽光從對麵的天窗斜射進來,我沒看清他的臉,隻覺得是個清瘦的男孩子。
朱訓。是個好聽的名字。但這個班上好聽的名字有很多,比如那個叫顏修月的女孩子,人如其名般的漂亮,像個洋娃娃。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原本以為新學期的第一天除了發書和自我介紹,什麼也做不成,印象裏也一直都是這樣。沒想到第三節課老師進來 ,確認有數學書,就攤開書開始講課,第一節數學課就在大多數人認真的目光中過去。
第一個星期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我開始覺得班裏的氣氛怪怪的。上課沒有人說話很正常,可下課也沒有人說話,大家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很少結伴。班主任也發現了,在班上開玩笑說他收到了一幫高冷學子。就在大家都以為會這樣冷冷淡淡的度過未來三年的時候,轉折突然就出現了。
上課鈴剛響,化學老師就走進來開始檢查作業。眼看著化學老師一排一排的查過來,臉色越來越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死定了。化學老師第一節內容還沒有收尾,全班沒幾個做的。查完一組,吳老師很生氣的站到門口:“作業沒寫的自覺下去蛙跳三圈!”
班裏安靜了一下,然後呼呼啦啦站起來一堆人,繃著臉下樓去。人越走越少,到最後班裏居然隻剩兩個人,吳老師氣的直哆嗦,轉身也跟著去了田徑場。
第一圈學生們還算老實,第二圈就開始偷工減料了。吳老師看著滿地狗爬的學生們又氣又好笑,使勁板著臉嗬斥不準偷懶。六班集體被罰蛙跳很快就在年級裏傳開了,其他班的學生幸災樂禍的討論著重點班居然也不做作業,還剛開學就被體罰的八卦。
班級裏開始結伴同行了, 因為總有人自來熟,在人家下樓梯的時候在背後輕輕的推一把,被害者就瘋狂的抖動著雙腿下樓去,好好酸爽了一把。男孩子們樂此不疲的玩著這樣的遊戲,到了後來把手伸到了女孩裏,某天正上著課,我的大腿猛的被錘了一下,飛快的刮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的男生,然後低下頭躲老師,兩眼淚汪汪的猛捶桌子,計劃著下了課怎樣報複回去。
十五六歲的少年們並沒有旖旎的想法,隻覺得手欠,就是好玩,而少女們也並沒有因為大腿被掐了碰了感到自己被占便宜,隻是一個勁的覺得這些男孩子們討嫌。少年們的悲喜像十七歲時的天空那樣,幹淨、純粹,在往後漫漫的餘生裏熠熠生輝。
托化學老師的福,六班從一幫高冷學子變成了一幫融洽的中二病患者。美中不足的是,在那之後的一個多星期裏,互相傷害的病友們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出現在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然後隔老遠就被準確的認出來,啊,那是6班的,因為蛙跳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