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過後，他總是伴隨著小臂與大腿的麻木醒來，剛下午休的十分鍾總是最安靜的，有些人還在睡著，也總有些人一直沒睡，奮筆疾書了一中午。
在這個小鎮的初中裏，能考上重點高中的不過三四十人，但跟其他鄉鎮學校比起來，這已經算很不錯了。
“葉良辰，老師找你。”
一位奮筆一中午的女生進門說道。她的臉上還有未擦幹的水珠，大抵是為了提神而去洗了一把臉。
“老登又找我幹嘛，我也沒做什麼壞事吧。”葉良辰內心想到。順便瞥了一眼他斜前方的一個空座位。
剛醒的他此時手腳俱麻，掙紮著站起來又坐了回去，他心裏想著：“下節課物理課，拖一會兒到上課再去就能混一點時間，幹脆坐會兒再走。”於是又將頭埋了下去。
正趴著呢，那位“老登”已經在窗邊探出了腦袋，一眼就看到那個衰仔兩隻手垂著，頭埋在桌子上，一副沒生氣的樣子，一看時間還有三分鍾上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葉良辰！馬上上課了還沒醒呢！徐慧你沒跟他說讓他來找我嗎？”
“我說了，但他沒理我，我以為他聽到了。”
葉良辰一聽，頓感大事不妙，心裏正犯嘀咕，想著班長怎麼還落井下石了。他緩緩起身，離開他的專屬座位——最後一排單人單座，向著教室外麵走去，他默默的跟著班主任離開，伴隨著的還有全班同學迷茫和錯愕的目光。
在辦公室裏，葉良辰低著頭立在一邊，他偷瞟一眼，發現他的班主任坐在位子上整理一張張頁子，似乎正在平複心情。此時的他感覺自己真就像一隻小野狗，不知道該幹嘛。
班主任說話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喊你來嗎？”
葉良辰搖搖頭。
“你開學的時候的體檢報告上麵寫的你的視力都是5.2，現在金一高中正在招飛，招飛你知不知道，就是開飛機的，飛行員，他們在開這個班，學費全免，還有補助，你可以去試一下，對文化課要求不是那麼的高，這有可能是你唯一的出路了。”班主任扶了一下眼鏡，端起茶杯吹了吹。
葉良辰個兒不高，一米六五的樣子，但不瘦也不胖，白白淨淨的，容貌也算得上有那麼一點姿色。
“嗯。”
班主任側目而視，說到：“但你也別抱有太大希望，這個選拔很嚴格，文化知識倒還好，身體素質卡的很死，你不要覺得去了就能過，你把這個拿去填一下，周五去市裏麵那個三甲醫院做個體檢，下周一交給我，啊，聽到沒有。”
但他的學習成績不算好，在重點班裏，但一直都是倒數十名裏麵，學習態度一直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態，班主任一直瞧不上他。
“嗯。”
“行啦，你過去吧。”
班主任又拿起茶杯吹了吹，細細的品了一口，這次看都沒看他一眼。
葉良辰走的時候發現班主任的抽屜裏又多了幾罐茶葉，應該又是學生家長送的。
“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怎會注視腳下的螻蟻。”他心裏想著。
出來後葉良辰拿著申請表往教室走去，腦子裏全是“飛行員”“招飛”“金一高中”“出路”這幾個名詞。到座位上坐好了以後他開始細細端詳這份申請表，仿佛那不是一張表，而是他的錄取通知書。
也對，本就是十幾歲的孩子，正處在愛幻想的年紀，但總有些人喜歡活在幻想裏，變成了空想家。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以後開飛機的模樣，甚至想好了以後在哪裏買房子結婚生子，“對，房子要買三室一廳的，這樣才住的舒服咧。”他這樣想著。
夜裏回到家，他告訴了父母這件事，他的父親是農民，祖上參加過抗日戰爭。母親是城市戶口，祖上是地主，用他母親的話來說，自己是被他爸甜言蜜語哄騙來鎮上作媳婦的。
“這很好啊，多個選擇多一份出路。”他的母親說道。
“但你也別太當真，就你這個半吊子學習，我怕你文化水平都過不了，還有你這小身板，還飛行員，你民航都不一定能去。”他的父親說道。
在床上躺著，他心裏總感覺有點落空，他以為自己的父母會像自己一樣激動，也對，父母操勞了大半輩子，隻希望他能像個普通人一樣考上重點高中，再考上一個一本大學，找個鐵飯碗好好過日子，從來沒想過當飛行員這種對他們來說遙不可及的職業。他想著想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