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話綢繆,燈火簾鉤。是仙是幻是溫柔。獨自淒涼還自遣,自製離愁。”
傳聞幻海三千境隱沒河洲,洲頭有仙家,不往天盡處,獨守林舟。幻海是何地?怎會有河洲?
“那少女不盡信,世上苦難人萬千,又怎會有仙人,仙人不知愛,又如何愛世人。”台上,拍案老人字字抑挫,台下,農閑之人整齊排坐。聞人禾混坐其間,傾耳聞記老人囗中新的故事。
一隻虎尾絨絨勾上她的肩膀,輕撓下她的臉頰。她似覺臉上癢癢的,握住虎尾,小聲地喚聲:“白七。”虎妖聞聲抖了兩下耳朵,輕語笑道:“聞七,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阿婆睡得正酣。”
聞人禾口中的老夫人是村裏有名望的人,和她並沒有血緣關係。十二年前,阿婆出村采藥,在村外的一場饑荒裏撿回她。自打她被撿回的那天起,白七就不知,為何聞七長不出軟乎乎的耳朵和長絨絨的尾巴。
白七的阿娘說,聞七隻是看起來和他們不太一樣。是不太一樣。聞七和村裏人不同,除了肉以外,竟能咽下他們從不吃的槳果雜菜。
“聞七,你聞起來真像獵物。”
這句話,聞七從村裏人嘴裏聽過很多遍。
聞人禾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灰暗,莞爾微笑道“也許我真的是獵物呢。”白七闔兩下睫毛,似懂非懂。
“若我有天真成獵物,你會吃掉我嗎?”
白七輕敲她的後腦勺:“你在說什麼傻話,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吃掉你。”
她揚唇笑著,不再說話。白七似察出她多出一份心事,想到正趕上族人配偶的季節,捏了捏聞人禾的圓臉:“你要多吃肉,身板太小,可追不到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聞人禾有些迷茫,問道:“白七,你有喜歡的人?”
白七捧起聞人禾的臉,揉了兩下,無奈道:“你看,雜菜吃太多,連耳朵都不好使了。”白七一腹恨子不成龍的語氣,遙想聞七三感遲鈍,連扳手腕都比不過同村的五歲稚童,越發替她擔憂。照這樣下去,日後她不在身邊可怎麼辦。
聞人禾可不知自己在白七心裏柔軟不能自理的形象,隻是暗自生出一種感傷。是因為自己和村裏人不同嗎?她不清楚。太多問題沒有答案,想過問阿婆,又不知從何問起。
台上講故事的老人已同台下聽眾散夥,時辰不早,遊閑的人也知目炊而返。
“聞七,你阿婆尋你。”
聞人禾和白七在小徑上走著,身後追來同村人。一雙犬耳盈動,惹得聞人禾心生幾分羨慕。她簡單應了對方幾句,就別過白七,朝阿婆家的方向走去。
阿婆是一隻年邁的紅狐,是村中最老也最有見識的老人。村長不允許村民們出村,可阿婆是個例外。
“阿婆。”
聽到門囗聞人禾的聲音,狐阿婆才從老藤椅上站起。與村民的人麵不同,阿狐是真正的狐相。
“禾禾,又和白七去村頭了?”阿婆的哼卿聲裏夾雜著獸音。聞人禾輕聲回應:“聽說村頭換了新故事,阿婆,他知道那麼多故事,是不是也和你一樣出過村?”
阿婆沒有肯定她的話,隻悶聲應句:“也算吧,許多故事都是半真半假的,不要輕信,聽兩句就可以。”
“嗯,白七的阿娘也說,好多故事都編出來的,有些是專門用來騙人的。”聞人禾哪裏聽明白阿婆背後真意,隻知道隨言幾句故事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