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
“啪!啊!呃······噗!呀!”
行走於大明最無人性可言的苦暗之地,能夠感受到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其中。
一個蓬頭垢麵,隻露出渾濁雙目,無力趴在四角木凳上的中年人,一遍遍挨著沉重的打擊,口中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他的嘴角溢著幾道鮮紅與暗紅交雜的血跡,而那雙渾濁滿是血絲和泥濘的眼,也似乎要閉上。
“啪!啪!啪!”
幾番模板聲聲落下。但是這位板下之人卻毫無動靜。
似是感受到木板下的死氣,錦衣衛抓著木板的雙手瞬間變得有些顫抖。
他放下沾滿血跡的沉重木板,彎著腰,不自覺地探向王陽明的鼻息。
“草他娘的。王華他娘的兒子,王守仁是不是死了?”
“我來看看。叫你別打那麼用力。狀元公的兒子嬌貴的很。”
“我,我也不知道啊。這人怎麼這麼不經打。比老子撒尿的兒子屁股一樣嬌貴。”
“你他媽的別說了,你兒子那狗屎屁股,給老子扇兩下成不?不帶板板的?”
“不成,不成,要扇扇你自個兒的!”
負責抽打王陽明的錦衣衛聽了,連連擺手。
兩個錦衣衛爭吵之時,其後方的王陽明嘴角不禁微微勾起,睫毛不自禁地撲閃。
“啪!啊!呃!”
遠處傳來了幾聲。又傳來幾次抽打聲,傳了幾次慘叫的聲音後,卻戛然而止。
“······誒!老子這位也打死了。”
“都說了,劉瑾大人讓我們好好懲罰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文人,打死了也沒關係!”
“老太醫來了,老太醫來了!”
負責懲戒王陽明的錦衣衛突然看見有幾位太醫來了,高興的喊道。
“可能上麵還是有些關心這些文人的,所以特意有太醫來探望。”某處小聲應道。
老太醫躬著身進入詔獄的時候,聽到王陽明這邊的動靜先來查看。
當他看到王陽明的情況時,不禁心裏一跳。
隻見陽明麵色慘白,臉上黑紅相間,整個人趴在搖搖晃晃的木凳子上。
老太醫伸出手,探其鼻息,把其脈,最後緩緩起身,搖了搖頭。
“死了。”
老太醫低啞的聲音在詔獄裏仿佛一塊粗糙的石頭在人們的心尖上摩擦。
“死了?”
在場眾人皆心中驚懼。
特別是負責審問陽明的錦衣衛,不禁當著眾人的麵,往後踉蹌了幾步。
“我······我,隻是遵循劉瑾大人,對對對,劉瑾大人的意願,來懲罰他。”
眾人聞言,皆沉默不語。
然而隻有王陽明知道,自己此時在何處,又不在於何處。
“醒來吧,孩子。醒來吧,守仁。來看看祖父的書法。”
聽到陌生又熟悉的呼喊,王守仁不禁緩緩睜開雙眼。
此時的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冰冷的詔獄。
而是在祖父溫暖的懷抱裏。
若非在詔獄的苦難,隻是三十年後的一場夢?
他不禁懷疑深思起來。然而祖父王倫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守仁,看看祖父寫的這幾個字。嗬嗬。”
祖父還是那麼慈祥。哪怕自己不會識字講話。
王陽明看到祖父龍飛鳳舞的書法,看著上麵的字,不禁脫口而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靜而後能安,安能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王陽明突然的滔滔不絕,讓祖父竹軒公瞠目結舌。
其實下午趁陽明休憩的時候。
家裏來了一個和尚,他看了看熟睡不起的陽明。又看了看竹軒公,說道:“小小孩兒,可惜道破。”說完就走了。
經曆了這件事,祖父王倫仔細想了想。突然一下豁然開朗。於是便把王雲的名字改為了守仁。
但是沒想到王守仁一次性能夠讀這麼多。
想到這,王陽明抬起頭,笑著對祖父說:“祖父,父親呢,我想好好讀書。”
王倫聽到王陽明的話,不禁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撫著自己的白須說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求學也是一樣,不必急功近利。學習是終身之事。”
“嗯嗯!但是何時學習都不晚。”
“好孩子!”
王倫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小陽明的頭。
而王華從庭院外回來,看到了這一幕。不禁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