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對比林濯雪住的地方,幹淨素雅,那簡直就不叫一個檔次。

兩個時辰全部完工,顧尋鶴看著自己幹淨整潔的傑作,欣慰極了,隻不過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屋子裏空蕩至極,他都怕晚上在這裏鬧鬼,最主要的是,竟然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要命,要老命了。

他在快要散架的床上將就了一晚,清晨的日光透過窗欞投在他的臉上,刺眼但又溫暖,好像自從他來到這裏後,都沒有好好休息,原本的生物鍾也早已被破壞的體無完膚,他覺得他好累啊。

人生在世,對自己最好的禮物就是學會享受,如今的他和父母,親人,朋友都不再見,說不定自己什麼時候就惹上麻煩死掉,他不想這樣。

他覺得他前二十多年自己的人生經曆都是十分順利的,現在卻物是人非,以前的他熟讀聖賢書要報國報家,現在的他隻能學著在難測的人心中不斷試探,每一步他都得走好,要不然跌落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小子,”林濯雪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聲如鳳鳴,他輕叩木門,殘破的木門傳出一陣刺耳的聲音,“你可讓我好等。”

顧尋鶴如臨大敵,心中一緊,忙不迭的去開門,看到的是他師傅那冷若冰霜的臉,他移開眼,生怕又踩他的雷區。

講真,林濯雪生的當真是好看至極,一雙細眉,麵龐如一塊白皙的羊脂玉,白皙,幹淨,和煦的日光穿過把他襯的更是病懨懨的幾分。

但唯獨是他那雙眼,漂亮的眸中似乎不夾雜任何感情,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塵不染般但又一潭死水,如不見底的深淵,看不穿。若說溫瀾眼中是常含笑意的,那林濯雪那雙眼,便是有靈的霜雪,化不破。

“師尊,弟子昨日過於疲憊,這才誤了時辰,耽誤了師尊的時間,弟子難以謝罪,甘願受罰。”顧尋鶴朝他跪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認錯態度好一點,說不定還能打動,若是他真的吊兒郎當的,現在也不知鬼門關走幾遭了。

他見林濯雪一言不發,不知怎的,他察覺出幾分寒意,像是直接扼住了他脆弱的咽喉,要一把擰斷。

他還是保持著跪姿,顧尋鶴感到一隻手覆在他的頭上,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倏地,他感到自己的頭皮都要被人一同扯去,他的發絲正在被林濯雪以向下的姿勢扯著,他被迫仰起頭來,雙唇微張。

他看到林濯雪正以半跪的姿勢,笑意深深地看著他,顧尋鶴覺得恐怖極了,顧不上疼痛,開口道:“師尊……”

“我昨日怎麼跟你說的啊,辰時呀,”他還是以一副笑吟吟的姿態看著顧尋鶴,“你看現在,都已經巳時了,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失約之人,讓我想想啊,我該怎麼罰你好呢。”

顧尋鶴眉頭一皺,現在沒人能救他,對方單單隻是抓住他的頭發,甚至周邊更無靈力波動,就讓他痛的生不如死,抓住的是發,但痛的好像是全身上下,“師尊息怒,弟子願領任何懲罰。”他後半句說的顫顫巍巍。

心想這主真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自個去刑殿領罰吧,”說罷林濯雪放開他。

顧尋鶴如蒙大赦,連忙跪謝。

他在去刑殿的路上,伴隨他的是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梅香,但卻不與他此刻的心情成正比,胸口愈發難受起來,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在跪謝什麼,不殺之恩嗎,他怕疼,更怕死,剛才那樣就像條搖尾乞憐的狗,硬生生折斷他一寸寸傲骨。

鑽心刺骨。

刑殿。

真是殿如其名,內有數不清的刑具,隻消一眼,便讓人膽寒,小說裏麵描寫仙庭都是何其正義,何其美輪美奐,到現在看來,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顧尋鶴找到主管這裏的人,說自己要領罰,那人把他全數問了一遍,犯了什麼錯,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顧尋鶴如實相告,那人又問他,“師從何人?”

他依舊相告,嗬氣如蘭,從神情中看不出什麼,並無太多波瀾。

那人略帶惋惜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自己去領二十鞭,找前門那個小兄弟,跟他說就行,他會行刑的。”

顧尋鶴淡然轉身,找到他說的人。

他聽罷,從一旁滿是刑具的牆上,抽出一根鞭子,鞭身雪白,周身還有白光縈繞,“請您跪下。”

顧尋鶴自然是照做,他已被磨的毫無棱角,這幾天他見過的太多了,怕過的也太多了,他怕,他怕他真的死了,不能給父母盡孝,他怕他們擔心,傷心。

第一鞭落在顧尋鶴背上,力道十足,霎時就綻開一道紅痕,白皙的肌膚染上稠紅,他悶哼了一聲。

緊接著第二鞭,第三鞭落下。

他已是痛的苦不堪言,愣是沒出一聲,顧尋鶴看著刑殿外往來的仙人,他覺得,刑殿外和刑殿內,根本不是一派風光,刑殿外光鮮亮麗一塵不染,刑殿內罪孽重重,苦海滔滔。

他在最外頭受刑,就相當於,路過的每個人都會看到他,他們無一不駐足看向顧尋鶴,嘴裏還討論著什麼。

顧尋鶴想,他好難受啊,這種行為,就像把他扒光的給那些不相識,不相關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