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逃(1 / 2)

紀伊·和歌山境內,落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和歌山臨海,氣候變化比內陸稍顯和緩,雪也就下得不是十分凶猛,隻軟綿綿的落下,可是借著風勢也漸漸的鋪遍山巒。本應漆黑的深夜,因著高懸的滿月和微弱的雪光而透著幾分清亮,依稀能見著寂靜的山路上飛馳而過的兩匹駿馬。奇怪的是,馬匹由遠而近聽不見一絲清脆的蹄聲,近前了才能發現,並非因為雪深,而是兩匹馬的四蹄都被繃上了厚厚的棉套子,落地隻有悶悶的響聲,不細聽的話,很容易被風聲掩蓋。馬上的兩人都穿著黑衣,寬大的鬥笠嚴實的遮住了整張臉,隻露出下巴。雪已經掩蓋了山路,兩人卻熟諳的催馬疾行,沒有一絲遲疑。

行到山頂宏偉建築前,兩個人才勒緊了韁繩,無聲的止住了累的隻噴氣的駿馬。一前一後翻身下馬,後者隱隱以前者為尊,走到一扇厚重的門前,前者將馬韁繩遞給後者,自己上前,兩短一長的輕輕叩門,如此往複三次,厚重的大門微微的敞開了一個縫隙。應門的是個中年婦人,警醒的探出腦袋看了看門外,確定隻有這兩人兩馬,才將門推了個縫,示意二人入內。兩人兩馬依次入內,大門重又掩上,好似不曾開啟過,和歌山上依然輕輕的落著雪,真正的歸於平靜。

中年婦人謹慎的將人引到了一處寂靜的院落,輕輕的收了油傘,而油傘上抖落的積雪,表明她已經恭候二人多時了。婦人又在院門旁張望了一番,才回身低聲詢問二人道“怎麼去了這麼久,可是路上遇到了麻煩?”

“雪天路滑,加了幾分小心。”打頭的人恭敬答複道,聽聲音竟是個年輕女子。她的答複並不讓婦人十分滿意,隻是想到兩人的任務,她有幾分急切的問“人呢?失手了?”

年輕女子利索的回複道“幸不辱命。”回頭示意另一個人,那人會意,走到馬旁,從馬鞍上抗下了一個筒狀包裹。也難怪婦人有此一問,黝黑的駿馬上,烏黑的包裹,不仔細看,真是分不出來。看到那人利索的手法,卻稍顯粗魯的解下包裹的舉動,婦人的眉皺在了一起,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終是沒說出口。隻在心裏暗暗腹誹道,真是粗人,這輩子也就是供人驅使的命了。

那人顯然沒意識到婦人的不滿,將包裹扛在肩上行至婦人麵前,習慣性的噗通一聲,將包裹摔在了地上。“啊!你!”婦人驚呼出聲,隨即掩上了口,保養的極好的手指,顫巍巍的指著那人。那人還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卻是領頭的女子上前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對著婦人鞠躬九十度,恭敬道“還請掌院贖罪。”婦人氣得渾身發抖,卻顧不得教訓兩人,噗通跪到了雪裏,急急的扶正包裹,解開了捆著的繩子。包裹散開,赫然露出了一個人,看那人溜光的頭和身上的僧袍,竟是個年輕僧人。人已經失去神智,蠟黃的臉,緊蹙的眉頭,雙眼和唇緊閉,鼻翼微微扇動,卻是進氣多出氣少。婦人見此,暗暗鬆了口氣,人還活著,活著就好。

“來的路上顛簸,他吐了幾次,我們……”領頭的女子開口解釋道,卻被婦人抬手止住“此次辛苦二位了,這是主上的賞賜。”隨手從袖子裏摸出兩塊銀餅遞於二人。

領頭的人急忙跪下,埋首於雪地,誠惶誠恐道“供主上驅使,乃卑職們的本命,哪敢當主上賞賜。”跟她一起的女子也急忙跪了下來。

“主上貫是賞罰分明的,你們辦好了差事,當得賞賜”婦人看看二人,心想也不算傻透了,還知道輕重。“隻是”她略停頓,滿意於二人的謙卑,繼續道“把嘴閉嚴了,一會兒回去,何人問起都別亂說,莫壞了主上大事。”

“卑職明白。”兩人齊齊應了,也就雙手舉過頭頂過了銀餅,恭敬道“謝主上賞賜。”

婦人揮揮手,二人躬身牽著馬,倒退著出了院落。婦人看看依舊昏迷的僧人,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低聲道“誰讓你生為男子,這就是命啊。”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僧人聽。婦人輕輕擊掌,不知從何處,出來兩個年輕男子,跪地等候吩咐。“你們二人將人帶下去。”兩人得令,一個抬肩膀一個抬腿的抬起了僧人。

“小心些,別磕碰了。”想想此人來的路上遭的罪,婦人出聲叮囑道。兩人鞠躬應諾“還有,將人看好了,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拿你們倆的命抵!”婦人的話裏透出幾分陰狠,讓兩個男子打了個哆嗦,差點兒將人扔到雪地裏。婦人看著二人顫巍巍的退下,心想得趕緊跟主上回稟,主上等得怕是都心焦了,都怨這場雪,早不下晚不下的,耽誤了行程,讓人提心吊膽了半宿。隻是謝天謝地,還是趕上了,鬆了口氣,去複命的婦人,也就沒有注意到,她走出院落後,一個人影迅速的向另一個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