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類軍人,他們會把一切都拋下來,所有的親情、友情、愛情,都會被他們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因為他們每天麵對的就是死亡,他們不敢,也無法將自己的情感流露出來。但是要論到情感的豐富與細膩,經常遊走在生與死邊緣的他們,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更加的熾烈和純粹。這種情感太大,很少有人能夠真正的承受下來,承受即意味著想念、擔憂、付出,但更多的是執著和自豪。
晚飯後,雷蕭與父親去了外麵的浴池,他要在臨走前滿足父親的這個要求,同時再次享受父子之間濃濃的親情。這讓他無法拒絕,同樣,他自己也很願意這樣。記得小時候,總是父親將他抱著去洗澡,然後會細細的將他全身上下搓洗的幹幹淨淨。
“脫衣服啊,打算穿著衣服洗澡?”父親看著雷蕭穿著內衣,再也不肯脫了,有些詫異的問道。
“哦。”雷蕭應著,狠狠心將衣服脫了下來,他確實怕著滿身的傷疤刺痛父親。
厚實的肩膀,強健的體魄,最最吸引人的還是胸膛以及後背上錯綜開來的恐怖傷痕,像是一條條彎彎曲曲的蚯蚓一般盤在雷蕭的上身,渲成一副別樣的畫麵。
“你、你···”父親看到雷蕭身上的傷痕,心裏像是被一柄鐵錘重重敲上一般,泛著陣陣疼痛。從兒子的這些傷口上來看,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受過何種的磨難。尤其是後腰一塊長達三十厘米的傷口尤為猙獰,父親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兒子在排放溫壓彈之後,直升機墜落後被鋒利的合金片劃開的致命傷。
“嘿嘿,老爸,看傻了吧,看呆了吧。怎麼樣,你家兒子的這身傷夠您老人家驕傲的了吧?”雷蕭故意笑嘻嘻的跟父親胡鬧著,唯恐承受著父親已經眼睛發紅隨時可能流出來的老淚。
“走吧,洗澡去吧。”父親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向浴池走進去,隻是在低頭轉身的瞬間,用別人無法覺察的動作抹了一下眼角。
浴池裏,人很多,各色各樣的人都有,當中不乏在身上紋著種種圖案的人,牛B轟轟的向其他人展示著。
但是當雷蕭帶著滿身的戰傷走近浴池的時候,所有人的眼光都瞬間被吸引了過來,有些當過兵的認出來了,那滿身的傷口有刀傷、摔傷、彈片的劃傷···每一個人的眼睛裏都流露出驚駭的表情,尤其是那幾個身上紋著龍馬虎豹的,更是以一種敬畏的眼光瞅著雷蕭。他們知道這一身的傷痕代表著什麼,那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用命換回來的東西,在他們的眼裏,那叫牛B,而在更多同時男人的眼裏,那叫做榮耀和驕傲。
雷蕭沒有理會別人的眼光,他的眼裏隻有自己的父親那日漸蒼老的身軀。他細細的將父親全身上下都搓洗了一遍,就像小時候父親給他洗澡那樣。父親的腳趾甲有些長了,雷蕭一邊跟父親開著玩笑,一邊抱起父親的雙腳,認真的為父親修著腳趾甲,直誇讚父親的腳丫子比自己的好看,因為自己的腳底板生出的老繭連大頭針都紮不進去,嚴重影響了美感。
父親在旁人羨慕的眼光中笑了,眼中噙著淚花笑了。
而這一夜,父親都沒有睡著,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畫麵,那就是兒子渾身的傷痕。他終於知道兒子的軍功章是哪裏來的了,那本就是兒子拿著命去掙到的,那是兒子的驕傲,那是男人的驕傲,也同樣是自己這個父親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