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羸第一次見恒笤婉是在武和台。
她女扮男相,將挑釁恒家的宵小一腳踹下了台。用實力說明即使恒家敗落,即使她作為恒家唯一嫡係血脈卻是女兒身,恒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在當時,女人並不允許拋頭露麵。她實在是離經叛道。
那時他在高樓,看著恒笤婉燦若星海,熠熠生輝的雙眸 ,隻覺得有趣。
再見時大雨磅礴,她一身狼狽,滿目破碎,昏倒在他馬車前。脆弱不堪,不複當初的驕傲。
他將她安置好,不費吹灰之力查到他想要的一切。
雙親因故不知所蹤,旁係虎視眈眈,感情遭人背叛……
他隻覺得可憐。但世上可憐人太多,他也隻是個普通人。
所以他沒有絲毫猶豫離開了。
本以為沒有機會再見麵,但也許是緣分未盡,他又遇上了她。
彼時他被人綁架,下了藥,鎖在箱子裏。感覺是在馳行的馬車上。他憑著非常人的五感,判斷地界。
眼看就要過了邊境,正猶豫是否動用那個的時候,馬車停下了。
隻聽外頭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沒一會兒,就沒了聲息。
有人在靠近。他嚴陣以待。
強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粘稠的液體卻飛濺到他的臉上。
恒笤婉看著眼前蜷縮在木箱的少年,明明隻是清秀相貌,卻因為臉上的血顯得詭譎魅惑。她忽然覺得他不該長這樣……
她將少年抱出木箱,手下的人雖有些詫異卻並未多言。與這位相處之日不長,她的手段卻讓人望而畏之。
她看著少年的睫毛微顫,慢慢睜開眼睛,發覺自己的處境後,白淨的臉肉眼可見地染上一層紅霞。
何羸拽了拽恒笤婉衣襟,“這位姑娘,請……請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他越說聲音越小,臉也紅得要冒煙似的。
從未有人這樣與我親近過。何羸有些不舍這樣溫暖的懷抱,卻還記得男女大防。他不能這麼任性,毀掉一個姑娘的清白。
恒笤婉並未多言,將何羸放下。
一照麵,何羸就認出了恒笤婉。
恒笤婉堅持送他回家。何羸推辭不過,隻得依她。
一路無言。
再後來何羸發現他總能遇到恒笤婉。再遲鈍的人也能意識到—— 恒笤婉在追他。
這……這這這……
想通了的何羸捂住通紅的臉。
身為女子,怎可如此,如此孟浪!
可是……
何羸想著這幾月恒笤婉的溫柔縱容,看著手邊的精巧兔子花燈——這是恒笤婉親手做的,再偏頭看著為了幫他贏彩頭在猜燈謎小攤的她,眼中是他還來不及察覺的動容。
他因為身體無法承受磅礴的力量,一直體弱多病。而自從五歲第一次也是唯一使用力量卻失控,等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被隔離家族之外。盡管他的地位沒有變,甚至還比以前更高,但身邊的人對他都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他的父母,都少有來訪。
所以婉婉,如果是騙我,就騙一輩子好不好。
煙花聲自頭頂炸開,何羸抬頭,看著這與往年一般卻又有些許不同的煙火,眉眼微彎。
恒笤婉聽到聲響,卻是下意識轉過身尋找何羸的身影。
璀璨的煙火下,少年微微一笑,純粹又幹淨。
她忽然覺得動機不純的自己連站在他的身邊都是玷汙。
他似有所感,偏頭,伸手。
恒笤婉快步前行,而後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奔入他的懷裏。
在煙火聲中,她仍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她聽到她的少年在她耳邊輕聲說:“婉婉,與我成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