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鼓聲響起,像是有一滴墨滴入天空,暈開深邃的黑,黃昏在刹那間被黑夜吞噬。
廣場上的黑影們口中念念有詞,無數失真的聲音疊加起來,在蒂拉的耳畔拉出一道尖銳的耳鳴。
“嗡——”
一道漆黑的光柱降落在其中一根柱子上,光柱消散後,被綁在上麵的影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蒂拉抬頭看到唯一不是影子的女孩,她已經睜開了雙眼,同樣看著自己,漆黑的眸子裏沒有恐懼,隻有濃鬱的悲傷。
蒂拉看到她嘴唇開合,但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蒂拉抿了抿唇,瞬間化成陰影,順著柱身向上爬去,下方的黑影們齊聲發出尖銳的嘯聲。
“女巫!女巫!”
沒有理會嘈雜的聲響,蒂拉眼中隻有巨柱上方那個無助的女孩——就算這一切都隻是夢境,就算現實中故事早已塵埃落定。
迅速攀升到女孩的旁邊,她從陰影中躍出,湖藍色的長發在空中潑散開,右手凝出巨大的鐮刀奮力斬斷了鎖鏈,隨後用後背護住女孩,從漆黑的巨柱上墜落。
女孩把頭枕在她的肩上,在她耳畔低語,這時,蒂拉終於知道了女孩剛才說的是什麼。
“笨蛋姐姐,不要救我……”
一道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準確的擊中了相擁的兩人。
這一刻,寂靜降臨,蒂拉的思緒幾乎凝固,她感覺自己被一股不可抗的力量拉扯著,要向天空墜去。
在她將要失去意識時,懷中的女孩撐起了一個黑色的繭,載著她們從空中緩緩降落到地麵。
和浩瀚的夜空相比,這顆小小的繭就像是一條孤舟,在漆黑的海麵飄蕩,隨時可能傾覆。
懷中的女孩抬起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複雜的笑容。
“姐姐你真笨,這下被抓到了吧?”
蒂拉伸手摸了摸女孩柔順的黑發,注視著她深黑的眸子,溫柔的說道:“姐姐曾經也孤獨過,我明白那樣的感受……所以至少在最後,我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
女孩沒有說話,翻了個身和蒂拉靠坐在一起,在小小的繭中並排望著夜空。
深黑色的小繭外麵,黑夜正撕扯著它的表麵,讓它不斷變薄變透明,這條小舟即將在汪洋中傾覆。
女孩沉默的看著這一切,她心中的不安和悲傷同樣流淌進了蒂拉的心裏,兩人之間似乎存在著看不見的聯係。
“姐姐,你心裏知道的,我早就已經死了……200年前的夜神祭上沒有姐姐,這隻是一場夢。”
女孩用稚嫩的聲音點破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真相,無論蒂拉做什麼也改變不了眼前女孩的結局。
從一開始,她見到的隻是一段夢中泡影……或者一個來自200年前的遺憾。
可是隨著腦海中不斷出現一些破碎的記憶,她像是真的陪著女孩走過了她短暫的一生,感受著她的喜怒哀樂,以及她在最後時刻所經曆的……難以言喻的孤獨。
她看到這次祭典過後,胖主教在一次醉酒後上吊自殺,十幾年後“獵巫”運動結束,黑夜教會放棄了這一處的教堂,在幾次變故後,這個曾經繁榮的村子逐漸走向沒落。
她看到200年的風沙漸漸淹沒了這個村子,教會對於當年“獵巫”運動的記載少之又少,再沒有人記得這裏曾經還有過一片繁榮的村鎮,有過一個喜歡看星星的女孩。
她是個不稱職的姐姐,遲到了整整200年,這突如其來的悲傷與自責擊穿了她的心髒。
“姐姐,你別哭啊……”女孩有些慌亂的用手拭去蒂拉湖藍色眼眸中滑落的淚水,“爸爸說愛哭的孩子長不大,雖然姐姐你已經長大了,但還是不要哭……”
“姐姐你看,爸爸說的沒錯,女神神國的星星比在教堂上看到的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