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十一點,溫漾查完最後一間房,輕輕的打了個哈欠,回到辦公室檢查今天的台賬。

此時月亮正透過層層雲霧散落下來,落在她的桌子上,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也還沒完全散去,彌漫在醫院的角角落落裏有些刺鼻,她不由得又打了好幾個噴嚏。

牆壁上的鍾表啪嗒啪嗒轉到淩晨一點零三分,溫漾有些困倦,正準備眯一會兒的時候,黎北中醫院的大門開了。

該怎麼說他們的相遇呢?有些機緣與巧合,溫漾後來想,如果那天她不逞強要在醫院值夜班,說不定就遇不到他了。

沈慕白後來也想,要是自己沒在那天喝下那杯橙汁,說不定也很難再遇見她。

故事的最後,他們又想,要是不遇見就好了。

……

溫漾的目光往門外探了探,她先是看見輪椅,目光再緩緩往上移,這才漸漸看到他的臉,就算戴著墨鏡,也能看出他姣好的輪廓。

溫漾今年二十五歲,已經來黎北中醫院工作兩年了,作為黎北醫科大學的扛把子,現在已經是這裏十分優秀的眼科醫生。

在她這些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來年,也陸陸續續見過不少人,但大多數人在她腦袋裏都毫無記憶點,一轉頭就忘了,不知怎的,這個人給她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有種他就是為自己而來的錯覺。

他穿一件黑色大衣,耷拉著腦袋,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人很瘦,黑色墨鏡將他襯的更白更冷清,好像未染暗夜的淒涼,又好像和這樣的天氣融為一體,優雅又淡漠。

細細想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盯著一個男生看這麼久,不覺間呼吸有一瞬間的呆滯。

她剛往前走了兩步,人群中跑過來一個人,對她做了阻攔的手勢,“我們等院長。”說完這句他又補充道:“我們少爺不喜歡外人。”

少爺?溫漾偷偷嗬笑一聲,這年頭還真有人把人稱少爺的?她甚至有些懷疑,這群人是不是在這裏拍戲。

無論怎麼說,溫漾感覺到被冒犯,可這群人優雅又矜貴,不用看就知道惹不起,總而言之,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隻得有些憋屈的點了點頭,回了辦公室。

院長恰在這時給她發了微信,讓她好好招待這個貴客,自己一會兒就到。

溫漾有些糾結,首先,這人現在昏迷著,其次,他們都說了等院長,自己也不好意思上前。

她揮了揮手,招呼過來一個小哥,她朝男人指了指,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他怎麼回事兒啊?”

“你指什麼?”

溫漾有些訝異,頓了頓開口道:“都說一下吧。”

“眼盲是先天的,腿是自己作的,昏迷是磕的安眠藥。”

溫漾:“……”

她聽到這裏臉白了一瞬,作為一個醫生,最害怕的就是胡亂給人吃藥,“胡鬧!怎麼能給人亂吃藥呢?”

別看她長的嬌小,可嚴肅起來還是有點凶的,小哥見她不說話,語氣不自覺的變得溫軟起來,“姐姐你可不要瞎說哈,我們沈先生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上個月把腿摔斷了也不好好治療,我們是被逼得沒法才出此下策的。”

溫漾臉上的怒氣還沒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小哥的語氣急迫了些,“姐姐,這不是胡鬧,之前我們也這麼幹過,安眠藥還是你們院長推薦的呢。”

溫漾:“……”

她這才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院長馬上過來了,你們稍等。”

說完這句,她瞥了一眼輪椅上的男人,這些年在醫院工作,各種各樣的病人都見過了,能倔強成這個樣子的,還真的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