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於風……”
夢蓉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夢裏呼喚起那個人的名字。
想起他曾經說自己是傻瓜,夢蓉的夢變得苦澀。她真的是傻瓜。
回憶裏,她在那人的婚禮上孤單地坐在酒席的角落裏,周圍沒有認識的人。他們的交談內容與她無關,整場婚禮都與她無關。
當新郎新娘發表感言而感動得落淚相擁時,沒有人在意她蒼白的麵孔和瑟瑟發顫的雙肩,包括站在台上的新郎——於風。
他頭也不回地與夢蓉擦身而過,牽起另一個女人的手去奔赴新的人生旅程。
這場婚禮中沒有誰能理解夢蓉的痛。
夢蓉記得最初相遇時的於風還是個喜歡搗蛋的大男孩。在天台見到他的幾天後,關於於風身份的謎底才揭曉。他就是夢蓉臨床那個整日窩在被子裏的年輕病人,於風曾告訴夢蓉自己躲在被窩裏是為了能偷偷地看著她。
於風的陽光,於風的執著,於風的體貼和溫柔深深打動了夢蓉,那些細節曆曆在目。他對她的好,像春光溫暖了她蒼寒許久的心懷。
十五歲的夢蓉即便是過早認知世界冷漠的一麵,也會像沙漠中艱難前行的旅人,當她終於見到源泉,無法不渴求。
就是在那樣的日子裏夢蓉開始一點點相信這世上有真的感情。
於風曾經那麼自信地說道他是她的真愛,最終他得到了她的心。
於風和夢蓉病愈出院後,他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城市。他們異地相戀了兩年。
第三年夢蓉考上了大學,她來到於風所在的城市。
也就是在這一年,於風和夢蓉分手了。
“我在他身上還是學到了許多東西。”不久前當夢蓉把這個故事講給花青聽時,夢蓉對花青說道,“我感受過幸福和快樂,我也學會了微笑。你知道嗎?冰冷又尖銳的自己,也會刺痛自己。”
當時的花青,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醉得不省人事的夢蓉被花青帶回他在學校外租的小房子裏,他把夢蓉抱進臥室房間裏讓她躺好。
關上臥室房門,花青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阿不從花青的冰箱裏拿出兩三罐啤酒,自己喝了起來。
“夢蓉是個好女孩。”
阿不一邊自顧自地灌著啤酒一邊喃喃地說道。
“我知道。”
花青出神地望著茶幾上的啤酒罐,阿不突然抬眼看向花青。
“她喜歡你嗎?”
“……”花青沒有開口。
“你喜歡她嗎?”
“……”花青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阿不見花青不回答他的問題,放下手裏的啤酒,用手抹了抹嘴,起身向臥室走過去準備打開臥室房門時說道:
“我想追求她。”
與此同時花青早已抄起啤酒罐正好砸在阿不的後腦勺上,冷冷地說:
“最好不要……”
阿不笑了。
“珍惜眼前人。兄弟,我雖然感情不順,但希望你能比我好過……”
夜漸漸深了,阿不醉得呼呼大睡。花青歎了口氣給他蓋上毯子讓他睡在沙發上。
臥室裏有了動靜,花青想夢蓉大概已經酒醒了。他走進臥室,房間裏漆黑一片。
“夢蓉,你醒了嗎?”
黑暗中夢蓉光著腳從床邊走到窗前。她推開了玻璃窗扇,光著腳丫步伐輕盈,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地淡漠。
那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風吹動了她的衣衫,吹拂起她的長發,窗外微光投射進來照著她出水芙蓉般清麗的麵容。
花青急忙上前拉住她,夢蓉的手臂被花青扯痛。
回過神時夢蓉對著花青會心的笑了,她知道他剛剛想到了什麼。此時花青靠得夢蓉很近,借著微光仿佛看到夢蓉白皙肌膚下的紅暈。這樣靜謐的夜晚,花青仿佛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如果剛剛那一刻我從這裏跳下去,我會在你的心裏留下什麼樣的痕跡?”
夢蓉揚起嘴角露出淺淺的梨渦,她的眼裏似乎有什麼在閃爍。花青盯著夢蓉的眼睛,他蹙起眉頭更用力地抓著夢蓉的手臂,眼神越發冷漠地說道:
“我會跳下去,不讓你在我心裏留下任何痕跡。”
感到手臂吃痛,夢蓉勉強保持著嘴角上揚的弧度。
花青發覺自己弄痛她了,遂又減輕手上的力度。
“你讓我有些失望……”
花青的話像針一樣刺痛夢蓉,夢蓉對上花青看她的眼神,淡淡說道:
“其實你跟我一樣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