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
明霞穿著白紙做的裙子，在鏡子前開心地轉著圈。
真好看，她咧開嘴笑。
有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來喊她。
眉毛濃雜，一張地包天的嘴。
她應聲，跟著男人坐上一輛黑色的小車。
“去哪兒？”她問。
男人不答。
中控台裏傳來滋滋滋的電流聲。
不一會兒，隱約有嗩呐聲與哭聲傳出。
明霞心裏湧出不舒服的感覺，看了男人一眼。
“我要下車。”她說。
男人依舊冷著一張臉，不言語。明霞腦子一混，推開車門跳了出去。
她滾落在草地上。
不遠處幾個小孩一邊嘻嘻哈哈地笑她，一邊跺著腳。
砰砰砰的聲音吵得她耳朵疼。
這幾個小孩她認識，都是這棟樓租戶的孩子。
隻是這會兒，其中一個小孩七孔流出血來。
明霞有印象，是樓下水果攤主柳大姐的兒子，今年六歲。
“啊——！！”
一聲稚嫩的尖叫猛地將她從夢裏扯出來。
她一下坐起，穩了穩悸動的心跳，側過頭看向窗外。
一道小小的身影頭下腳上地從窗外掠過，匆匆與她對視一眼，眼神絕望、驚懼。
下一秒，咚的一聲巨響！
樓下傳來驚呼。
有人大喊：“有個小孩墜樓了！快叫救護車！！”
明霞迅速裹上外套走出去。
從她住的五樓往下看，能看到草坪上躺著小小的、扭曲的一團，四周逐漸有人往那兒聚集。
還沒來得及痛惜，丁零零，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視野朦朧的左眼怦怦衝跳了兩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衝天靈蓋。
接起電話，果然，電話那頭傳來姑姑的哽咽聲。
“明霞啊，你趕緊回來吧，奶奶不行了！”
“我馬上訂票。”
掛斷電話，看了一眼樓下匆匆趕來的柳大姐，明霞轉身進了屋。
隨後立馬訂了最近一趟動車的票，胡亂收拾了一番就往車站趕。
直到動車開動，她才依稀記起今天還約了客戶看房。
店長打來電話：“明霞，下午三點，別遲到啊！”
“不好意思店長，我家裏有點急事，你再安排一個人帶看行嗎？提成算……”明霞肉疼地快速盤算了一下，“算他百分之三十。”
店長反應激烈：“別整我啊大姐！那種房子，除了你，還有誰有那個本事做啊？你說你這財迷……有什麼急事非得今天就去呢？”
“我奶奶病重了。”
店長噎住，歎息一聲：“那行吧。周末能回來嗎？我和客戶約周六。”
明霞算了算時間，道：“好。”
明霞的老家在戊城華縣銀橋村，離戊城市四百多公裏。
坐動車到華縣站，再坐大巴去銀橋村，怎麼也得五六個小時。
車程過了一半，她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山景出神，不一會兒竟靠著車窗就迷迷糊糊起來。
有人輕聲喊她，聲音縹緲，但很是熟悉。
她費盡力氣睜眼，見奶奶正坐在旁邊的空位上。一身灰布衣，一頭斑駁的銀發往後梳攏著。
此時的奶奶與她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可奶奶不可能出現在這兒……
她心裏咯噔一下，緊緊抓住奶奶的手，紅了眼眶。
奶奶笑得慈藹，周身暈著白光，眼裏流露出不舍。
嗒嗒嗒，過道上傳來腳步聲。
明霞轉頭去看，是原本坐在旁邊座位的大姐上完廁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