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re was I? Did I wake or sleep?’
‘Had I been dreaming? Did I dream still?’
卻桃從天台一躍而下的時候卻月正在直播做摘抄手賬，漂亮的英文字跡落在米色的紙麵，中世紀油畫般的稠豔優雅。
落下句末的最後一個點時她抬起頭，正好和窗外以重力加速度正在下落的卻桃對視了一眼，然後就是——轟的一聲巨響，重物落地炸開的聲音。
那是這輩子卻月聽到過的最大聲的轟鳴——妹妹的皮膚、血肉、骨骼觸擊水泥路麵的聲音。
“Had I been dreaming?”卻月夢囈出聲。
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做夢。
直播彈幕上刷過滿屏的問號和疑問句，A5號的油畫風線裝本平攤在精心裝飾過的桌麵上，卻月卻什麼的看不見了，她隻覺得所有靜態的動態的畫麵都扭曲成大團大團明亮的色塊。
先是黃，然後又是藍。
電腦藍屏時的那種藍。
電腦壞掉了嗎？為什麼嘶嘶的電流聲一直沒有間斷。
砰的一聲。
屏幕上滾動的直播彈幕短暫的一滯，然後又爭先恐後的湧出來。
［怎麼回事？？？］
［主播暈過去了？！］
［剛剛外麵是什麼聲音？發生了什麼？］
［……］
嘶嘶。
電流聲過後，恢複死寂的室內傳來一道毫無感情波動的機械音。
【腦死亡確認。】
【綁定成功。】
*
卻月是被晃晃悠悠的公交車晃醒的，一醒來就對上了幾道好奇的目光，腦袋幾乎要湊到她麵前的大媽見她醒了，顯出幾分高興的神色。
“妹子，你可算是醒了。”大媽穿著棗紅色的外套，說著一口夾生的普通話，語氣裏帶著濃重的鄉音。
“……這是什麼地方？”卻月臉色還是方才驚嚇過度的蒼白，她目光掃過眼前陌生的環境與人，聲音裏透出幾分搖搖欲墜。
此話一出，麵前幾人俱是一愣。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一輛老舊的公交車，鐵質的外殼鏽跡斑斑，藍色的塑膠座椅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泛白。
公交車前掛著的LED條屏上滾動著暗紅色的‘請勿在車廂內吸煙、飲食、談論違禁話題’的字樣，時不時卡頓一下，伴隨著滋滋的電流聲，顯示屏上也卡頓成滿屏的紅。
車廂內沒坐滿，有的座位上有幹涸的紅色或褐色的汙跡，大部分人都坐在相對幹淨的地方。
卻月坐在最後排的正中，右邊是方才穿棗紅色外套的大媽，側前方是一對情侶，再前是一個中年男人。
“來這裏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車廂前傳來暗含諷刺的一道女聲。
卻月抬眸望去，是一個肩背挺的很直的女人，運動服也掩不住她身上的精英範，她抱著手臂，金屬鏡框後，看過來的眼神冷冷的。
卻月沒回話，前座卻有人看不過去說了幾句，這一開口，前麵幾個人又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卻月沒加入幾人的討論，她垂下眸子看自己手臂下搭著的扶手，入目是大片的暗紅，椅背和座位上也是大範圍噴濺狀痕跡，就好像座位上曾經發生過什麼凶殺案，受害者流出的血液將座位醃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