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國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就是夥食實在是不怎麼樣,什麼草莓炒芹菜,清水燉土豆,幾個月待下來顧九盈越發饞那京醬肉絲,炙烤羊腿,每天做夢都是坐在桌前胡吃海塞的場景。
直到將最後一壇釀好的青梅酒喝完後,她再也忍不住了,連夜寫信催蕭桓給她派個會做飯的廚子來。
蕭桓已經是皇商,自從邊境貨物貿易放開後,月氏國的皮草生意做得如日中天,他正忙著在各處邊關推行“開中法”為了方便鹽貨交易,他率人大肆開墾荒地,種植糧食,供給軍營,再跟朝廷換取鹽票,賣鹽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眼下鹽礦兩手抓,真正成為大殷第一商,收到顧九盈的信後當即就開始四處張羅尋找做飯好吃的廚子。
可一聽到要拖家帶口移去月氏去幹活兒,大廚們紛紛搖頭拒絕,這倒成了件懸在心頭的難事。
十月,天剛入秋,蕭桓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經人推薦得知離月氏邊境線不遠有一家望香樓,裏麵新雇的大廚做的一手好菜,就是要價貴了些。一個月要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都夠普通廚子一年的收入了,他擺明了是獅子大開口,可蕭桓少爺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二話不說就將人請上,連夜送到了月氏。顧九盈早早等著這一天。
這一日她正在與月氏人談生意,這回新到的一匹皮草成色明顯沒有上一次的好,但是月氏人嚐到了便宜,咬著價錢不鬆口,非要跟上回一樣的價格來成交。
這件事底下的人沒法決斷,最後遞到了顧九盈這裏。
酒樓中設了宴,月氏人向來以準時出名,可在他們來時顧九盈就已經早早落座等候,月氏人心裏越發倨傲起來,料定顧九盈這麼早等在這裏定是不想叫這筆生意打水漂,率先示意禮遇。
顧九盈身上披著一件禦寒的大氅,底下著一身寬鬆的長袍,笑盈盈地邀請兩人坐下,扭頭招呼道:“小二將桌上用過的碗盞撤了,再從新上一桌酒菜來。”
兩個月氏人麵麵相覷,看這樣子不像是在專門在等他們,之前難道還宴請過別人。心裏存疑但麵上還是有來有往地寒暄著。
等到飯吃得差不多開始談正事,顧九盈笑道:“其實今日叫兩位來主要是結交,就算是這一筆生意做不成往後也有的是機會。”
月氏人頓時驚詫,強笑著道:“敢問顧掌櫃是什麼意思啊?咱們已經合作了好幾次了,怎麼這次就做不成了呢?”
顧九盈歎息著搖頭,指了指桌上道:“方才兩位來之前正好遇到了金國的商人,他們也是做皮草生意的,行走於月氏,一直找不到買主,我瞧著成色還不錯,而且價格也合適便定下了。兩位掌櫃手裏的皮草奇貨可居,定不愁賣,既然我們蕭字號給不上價,就不耽誤兩位掙大錢,下次再找機會合作。”
這話一說,頓時叫月氏人心涼了半截,月氏與金國比鄰,地界相似,產出來的皮草也相當,隻是月氏離大殷更近,大殷的商人到了月氏就能拿到貨,不會再多走一截耗費人力物力地往金國去。聽顧九盈話裏的意思,這回跟金國人談的生意,不僅金國人可以來送貨,而且價格還低,這麼一來當然是選金國人!
商人最期望的就是達成長久買賣,這一次斷了下次什麼時候能續上就不一定了。
這兩個月氏商人這才慌了神,笑著道:“顧老板,咱們生意多少回了,何必為點小錢鬧得不愉快,這樣吧我們將價格壓到原來的八成怎麼樣?”
顧九盈彎著眼,手指在杯口盤桓不說話。
月氏人互看一眼,心知是價格沒說到她心裏:“六成?六成怎麼樣?”
顧九盈將視線看向了窗外。
兩人一咬牙,喪著臉:“四成,顧老板不能再多了。”
顧九盈痛快地拍桌:“好!兩位老板果然是痛快人,就這麼定下了!”
跟在身邊的順安早已被這番砍價的功底這幅,這可比之前他們給月氏人說的價格還要少上四成啊!
之後的飯局無論顧九盈怎麼招呼,月氏人都吃不進去了,垂喪著臉起身離開。
“姑娘為什麼不再往底壓一壓呢?有金國人搶生意,他們隻有應下的份兒。”
顧九盈拿起帕子擦手:“總要給人家些賺頭,金國那邊路途遠,皮草不能及時供到,跟他們的長久買賣不能斷。”話說完,顧九盈抬手道:“扶我起來,做的時間太久,腿都麻了。”
順安伸手將她扶起,隻見那寬大的長袍下多了一顆圓滾滾的肚子,順安瞥了一眼嘟囔道:“要是大殷的那位貴人知道您挺著大肚子還出來喝酒談生意,定然會氣得不輕。”
顧九盈想到裴言澈陰沉的臉不禁打了個寒戰,自我安慰地擺擺手:“這隻是果酒罷了,果酒不醉人,再說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