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半。
正值十五，一輪圓月懸掛在墨色中天。
江寧府府城，城南蘇家。
作為整個江寧府有名的富商，偌大的蘇府大宅占據了南城大半條街。
蘇府後院，荷花池水榭裏。
蘇家掌權者家主蘇老爺和主母蘇雲氏端坐在主位。
下首左側是蘇家排行前四的四位少爺，右側則是蘇老爺的諸位姨娘，三位少夫人和兩位小姐。
水榭正中，蘇老爺麵前，一位容貌豔麗，身姿嫵媚的年輕女子跪在地上，雙手環抱著一個大約九歲的男孩。
女子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明明已經三十多歲，看著卻像是雙十年華，正是蘇老爺平日裏最喜歡的柳姨娘。
但今日，坐在主位上的蘇老爺看著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卻完全沒有往日的喜愛，眼中甚至帶著一絲冷意。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連接著水榭的走廊的另一頭，兩個青衣婆子一前一後領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走向水榭。
女孩穿著一身綠色衣裙，顏色暗沉，衣料粗糙，款式更是早就過時了的。
女孩頭低低的垂著，左額前垂下一大縷長發遮住半張臉，交垂在身前的雙手緊緊攥著，模樣怯弱。
三人走進水榭，女孩的目光在見到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後忽然一怔。
就在女孩怔愣間，坐在上首的蘇老爺瞥了女孩一眼，淡淡的道：“推下池去。”
站在一旁的婆子立即抬手，推向女孩後背。
在婆子的手即將觸碰到女孩的瞬間，女孩的神色突然恍惚了一刹，然後腳步一錯，側身躲過婆子的手。
素凝抬起頭，目光掃過水榭內的眾人，在跪在水榭正中的母子身上停頓了一瞬，然後落到坐在主位的蘇老爺身上。
作為末世裏罕見的精神力異能者，在躲開婆子的手的瞬間，素凝已經全部接受了原主的記憶。
“衙門斷案，秋後問斬，都有個因由緣故。老爺既要我死，也讓我做個明白鬼。”
素凝語氣淡然，目光定定的與蘇老爺對視。
原主在蘇家排行第七，生母柳姨娘，性格內向怯懦，孤身一人住在蘇家最偏僻的院子裏，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沒有，每個月的月例更是被克扣大半，日子過得連府裏普通的丫鬟都不如，在整個蘇家存在感極低。
所以原主絕不可能做出讓蘇家掌權者置她死地的事情，結合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問題隻能出在對方身上。
素凝麵色平靜，毫無懼色，讓蘇老爺有些意外。
仔細打量了素凝一會兒，蘇老爺皺了皺眉，與侍立在一旁的心腹管家對視一眼。
四目相對，管家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給站在素凝身後的一個婆子使了一個眼色，素凝立即聽到婆子離開水榭的腳步聲。
管家轉頭看向素凝開口道：“十五年前，柳姨娘買通大夫假裝懷孕，生產之時從外麵買了一個嬰兒回來。”
素凝一愣，麵上閃過一絲驚詫。
原主一直以為，因為是女孩的緣故，所以她才不得柳姨娘喜歡。
沒想到，原主竟不是蘇家的女兒。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說得通身為母親的柳姨娘為何自幼就對原主非打即罵。
原主如今左臉上的那道不得不用頭發遮住的疤痕就是在五歲時被柳姨娘用鞭子抽打留下的。
但是——
素凝掃了一眼柳姨娘，眉間微蹙，“既是買人，為什麼不買個男嬰？”
古代向來重男輕女，買個男孩顯然更能固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