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吾兄,見字如麵。
弟於昨夜窺竊天機,方覺命數將至,隻惜平日放蕩不羈,師門絕學竟未尋一傳承,此時倍感羞愧,無顏麵對列祖列宗矣。
另有一書立著未半,望吾兄了結此心願。
……
我叫伊人,“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那個伊人,他們一般叫我郎中。
我已經有七年沒有回去塞北了。
但是我的師弟懷安每年都會給我送來一封信,附上他用秘法釀造的一小壺酒。
塞北的酒如刀片過喉,淩冽而又舒暢。
我喝不慣。
而塞北到江南路途遙遠,每次酒壺一路顛簸到我手裏的時候就隻剩半壺了。我時常笑話他,這一壺酒就不是郵過來給我喝的,隻是為了在路上祭奠那些孤魂野鬼。
今年隨信帶來的是一大壇子,看得出來有被小心保護,一壇子依舊滿滿的。
他給這些酒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醉生夢死”。
對此周遭的人都嗤之以鼻,說他這是舞文弄墨。
其實信還有挺長的,不過我沒有看,徒增傷悲罷了。
如今我勤快點收拾好,將村子裏的病患叮囑一遍,然後上山敲打一下盤桓的野獸,應該還能趕在入冬前回到塞北。
我本身並未購置太多東西,收拾行囊其實花不了多少時間,花更多時間的其實是收拾被小白狐弄得一團糟的房間。
這小家夥是我照例上山敲打野獸時碰見的,它的母親本就受傷,臨死前尋到了我,剛將它生下來就一命嗚呼了。我見它可憐,便收養了它,順便當個伴。
抬手抓住小狐狸放到肩膀上,我背起行囊走到祖師像前拜了三拜,添上新香。小狐狸掙紮著跳了下來,鑽進房間叼著長明燭出來,交到我手上,也一並點上了。
回過身來鎖門時,小狐狸一下鑽進了我的衣服裏,身後響起了隔壁於大娘的聲音:“伊郎中,這是要出遠門呀?”
小狐狸聽到是於大娘的聲音又從胸口處鑽了出來,蹭了蹭我的脖子。
小狐狸最大的優點就是粘人,這點讓一眾想要摸摸它姑娘婉歎,因為它隻與我相親,待到有旁人時,總會待在我身上,不時還會藏進袍子裏。
我摸了摸小狐狸,撐起油紙傘朝於大娘溫和地笑了笑,點頭道:“正是,離鄉七八年矣,思鄉至極,歸鄉心切。”
至於思鄉還是思人,那就見仁見智了。
小狐狸是極其聰慧的,我還未說什麼就已經把寫著對村裏病人叮囑的字條扯了出來,我接過後便交給了於大娘,又寒暄了幾句拜托於大娘幫我照料下家裏。
上山的路並不荒涼,多次敲打之後山上的野獸乖巧了許多,村民們也是個淳樸的性子,並不會去冒犯什麼,目前倒也是兩相和好的境遇。
不過日後的日子就不知道了,相應的勸告也借於大娘之口帶給全村人了,是福是禍皆在一念之間,我能做的就是最後勸告下諸多野獸。
剛踏上山路就聽見一聲虎嘯,想來許是到了虎老大捕食的時間,此去也是要尋他的。卻不想尋遍了整個深山老林都未見到,最後還是在半路被攔下了,正是虎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