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近來看著兒孫都長大成人,母親哥哥也過上了安穩生活,就是那侄子輝兒也是個成器的,自此沒了心事,竟有一種油盡燈枯之感。
鶯兒已嫁了人,但平時總會到寶釵跟前請請安,說說話。近來幾次看到自家小姐總是發呆,麵容安詳,似乎有一種死氣籠罩著周圍,心裏害怕,也不敢多說,隻能多陪陪寶釵。
幾月後的一天,賈蘭照舊給母親請安,卻聽到母親房中亂糟糟的,忙衝進去看。
原來是房中的婢女見老太太到了請安的時候還沒叫人伺候,就過來看看情況,哪想到老太太怎麼叫也叫不醒。要派人去叫賈桂,沒想到他已經到了。
賈桂撲到床前,哭著叫道:“母親,母親,孩兒還沒給你盡孝呢!”
張氏聽到消息後,就派人去把衣服拿來。鶯兒當日看出來後,恐事後匆忙,來不及準備後事,就背地裏給張氏透過風了,衣服什麼的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張氏把賈桂勸著離開後,忙讓人給寶釵換上衣服,將床安設停當,鋪好被褥。
那邊賈蘭也得到消息了,派人準備喪事。下人們將門都糊上白紙,搭起孝棚,豎起大門前的牌樓。賈蘭和賈桂也報了丁憂。
賈蘭想起當日史太君去世時,他們家正失勢,葬禮辦的潦草極了,今日他這嬸子的喪事勢必要認真對待,且他這嬸子平日對他們是再好不過的了,想到這,也不禁落淚。
寶釵的好,大家都是知道的,合府裏沒有不受過她恩典的,因此大家辦事都盡心盡力,一場喪事也算體麵。
這樣的一個女子這一生也算落幕了。
此後榮國府的命數就不可知了。
寶釵肉體消亡了,但靈魂還在,看著自己的喪事辦完,自覺也該喝碗孟婆湯去投胎了。哪想,暈暈乎乎地走到了一個仙境。
接著迎麵走來了一女子,自稱警幻仙姑。那女子說道:“可憐你這樣一個女子,竟落得這等下場,吾實不忍之,送你一句話,自己悟去吧。”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寶釵不覺聽癡了,久久不能回神。再醒來,便聽到鬧哄哄的聲音。
產婆抱著孩子出來,笑著說:“恭喜老爺,是位小姐,母女平安,太太也好著呢。”
薛良聽了,心才放下了,當即笑道:“賞,通通有賞!伺候生產的賞三個月俸祿,外麵的賞一個月俸祿!”
之後就接過產婆懷裏的小女兒,逗她:“寶兒,我是爹爹呀,是爹爹呀。”
寶釵本以為重新投胎了,沒想到是重生了。這笑著哄孩子的不就是她爹爹嗎?多年來的委屈湧上心頭,一時悲喜交加,放聲大哭。
這一哭倒把他爹給嚇到了,忙把孩子遞給準備多時的乳母。
那乳母也是個精的,為了討主人家開心,瞎說道:“老爺別急,這是姐兒和老爺有緣分,見到老爺高興得。”薛良明知她在混說,聽了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