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朱小風到靠山村去看望他的二舅——金海。天冷人懶，小風不太想去，但老媽有命，他隻得遵命照辦。
說起小風的這個二舅，可不簡單，那是走過南，闖過北，學過道術，參加過軍隊……
一生經曆過無數風浪，在周圍十鄉八鎮相當有一號，村裏大事小情都找他，有時候說話比村長還好使。
這天，雪大得厲害，飄飄揚揚的，染白了山河，染白了村莊，幾乎掩蓋了這世界一切肮髒。
小風從省城驅車兩小時才到靠山村，到時，雪已經停了。
金海正在院子裏掃雪，穿著紅毛褲，綠毛衣，光著手，也沒戴棉帽子，手持一個大竹掃帚一頓劃拉。頭上已經見汗，冒著蒸蒸熱氣！
“掃雪呢，二舅？”小風嬉笑著用句廢話打招呼，嗬出熱氣凝成白霧。
金海手上動作不停，也不回答小風的廢話，反問道，“你咋來了?”
“我媽讓我來看看你！”小風依舊嬉皮笑臉，“見舅如見娘”，見到舅舅的親切感讓他心情輕鬆。
金海眉毛一挑，眼睛一瞪，“還你媽讓你來看看我，你自己不想來唄？”
小風根本不怕，嘿嘿的笑著說，“你也不待見我，可不就不願意來嗎！”
金海把掃帚扔給小風，笑罵道“你小子是來給你二舅添堵的吧?”
等小風掃完雪，到車裏分四五趟把帶來的東西搬進屋子。金海正在案板上切肉呢，抬眼看看來回搬運東西的小風,說道“以為你小子空手來的呢！”
距離有點遠，東西有點兒沉，小風喘著粗氣，笑著解釋，“大過年看舅舅，哪能空手啊！剛才是踩個點，看看家裏有沒有人兒”金海為人場麵，家裏生人不斷。
“知道為啥不待見你不?你小子心眼子忒多！”
把切完的熟肉往盤子裏隨意一裝，倒了點醬油，又炒了個雞蛋，小風把菜放上炕桌，又拿金海寶貝銅壺燙上酒，爺倆對坐。
“你媽挺好?”
“你倆一天打八個電話，還問我?”
金海一筷頭子敲在小風腦袋上，生疼！看著小風呲牙咧嘴的模樣，金海咧著嘴的笑了起來。
爺倆正一口酒，一口菜，有一句沒一句的強嘴閑聊，窗外有人敲窗子。
說起這敲窗子也算是東北特色了，東北土炕挨著窗子。上別人家去串門，往往趴窗子看看，看看屋裏麵有沒有人，有人就敲窗。屋子裏的人也能看到窗外來的是誰，要是想讓人進屋就喊人進來。要是不想讓人進來，主人就到門外聊事，來人也不會不知好歹強行進屋，基本說完事就走。當然這說的是熟人，生人一般在院門外邊喊人！
此時玻璃窗上霜花凝重，金海伸出手指刮出塊幹淨地方，這才看清窗外景象，見來人是同村的杜老六，就喊：“老六，你進來！”杜老六推門進屋。
杜老六的頭發、眉毛、胡子全白了，都是冰碴子，一進門兒，屋子裏溫度起碼下降兩度。
“小風來啦”，杜老六認識小風，出口打了個招呼，順手抹去臉上霜雪，然後就著急的對金海說：“二哥，我家毛驢子丟了。”
“啥時候的事兒啊？”金海問道，然後橫了小風一眼“去給你六叔拿個杯子，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小風拿來杯筷，放在杜老六近前，在杯子裏倒上酒。金海往炕裏頭挪了挪，給杜老六讓出個側座，“坐下來喝點，慢慢說。”
杜老六也不客氣，坐下來端起酒杯抿了口散白，一呲牙，又伸筷子夾了口菜，一邊咀嚼，一邊說道，“驢是昨天半夜丟的！我找半宿了，今天上午又找了一上午。”
原來，昨天傍晚有人約杜老六打牌，杜老六著急去玩，就讓他兒子杜小六拴驢。